城北街上,王家大娘子坐在马车里送王涵和辛欢一起去学堂,束脩早就已经送去,拜师礼也行过,今日是正式学习的一天。
刘氏跟在马车后面,也目送着自己的儿子上学堂,辛欢进学堂前对刘氏道:“娘,你记得吃饭,别饿着自己,我在学堂管吃的。”说完,挥挥手就进了学堂。
刘氏的眼睛再次湿润,与王家大娘子告辞就回了破庙,而辛欢则是开始了伴读生活。
书童伴读其实也就是端茶送水陪着上茅厕,提醒王涵哪里的知识点应该记下之类小事,这城北书院大多是普通人家,有书童的极少。
班级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班,年龄最小的在丁班,吵闹一片,直到夫子进来才停歇,夫子不过三十多岁,据说二十五考中秀才之后连下两场也不中,便来了这城北书院教书,城北书院有五位夫子,只有院长是举人老爷,其他四位都是秀才,但是对于送孩子来城北书院读书的家长来说很够用了,如果孩子能考上秀才,就已经是烧高香的事情了。
而白鹿洞书院,据说是出过两个状元,两个探花,五个榜眼,举人更是无数,自然更受人追捧,里面的夫子也有许多是致仕的老大人,去白鹿洞书院为的不仅仅是才学,还有人脉。
当然,城北书院也是有人脉的,等级不同而已。
时间很快就过了两年,王家大娘子对辛欢和刘氏很好,每个月给辛欢三百文的月钱,还给刘氏安排了一个浆洗的活计,虽然赚的不多,但也能温饱,经常会把王涵穿小了的衣服送给辛欢,辛欢也终于不用穿满是补丁的衣服了。
至于学院,刚开始在丁班,辛欢觉得教的东西太简单了,刚好事情也不多,辛欢就会跑到丙班旁听,后来王涵升了丙班又会去乙班旁听,久而久之书院中的夫子也知道了辛欢的情况,给了他不少旧书,虽然这旧书比当初章管事给的还要旧,辛欢也十分感激。
王涵虽然家中骄纵,却也本性纯善,真的把辛欢当成朋友一样,自家的书也不吝啬,都会拿给辛欢去抄写,笔墨也都不会计较,但辛欢知道这个年代纸笔极贵,每个月都会用自己的月钱买稍便宜些的纸练字,王涵还直言那纸当厕纸都觉得粗糙。
每当这小少爷骄横,一副朱门酒肉臭的样子时,辛欢就会给他讲自家小时候和村里发生的故事,有的人家甚至为了一斗米卖儿卖女。
一开始王涵还不信,后来回家问过大娘子求证才知道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也没有以前那么浪费了,加上辛欢的影响,王涵学习态度也很端正,屡次得到夫子夸奖,这让王掌柜和大娘子都很开心,还赏给了辛欢好些东西。
但是好日子没过多久,忽然有一天官府来人将王掌柜一家抓走了,当铺也查封了,王府好似天塌了一样,奴仆跑的跑卖的卖,连在灶房做事的好心大婶一家也被发卖到了不知哪个农庄,因辛欢未签契书,刘氏也就是个外面雇的浆洗婆,官府只是盘问了一下便放过了。
辛欢在书院托能说得上话的同窗回家打听,竟只是因为王掌柜家的当铺收了一个贵人的当,贵人没有及时来赎买就卖掉了,本是正常的事情,偏偏那贵人说那当物是极重要的,回来赎买时已经不在,大发雷霆,就这么抄了王家的当铺。
当真的毫无道理可讲,辛欢对科举,对权利的渴望从未这么高过,多方打听知道是王掌柜一家判了流放,将这些年王家赏的东西包括能卖的上钱的旧衣服都卖了,手上只留了当初卖祖产两亩地和房子的四十两,刘氏又烙了许多饼子,全部在城门口塞给了王涵和王家大娘子。
辛欢换上了自己那身满是补丁的衣服,郑重行晚辈礼:“王掌柜,大娘子,涵哥儿,这两年承蒙王家照顾,我们母子才能过上这两年安生日子,我也才能读书识字,但晚辈家贫,现在能做的不多,若日后能够金榜题名,定报此恩。”
王家一家三口都怔愣的看着手中的包裹,他们是知道辛欢家有多穷的,连住的地方都是城外的破庙,这些东西怕是倾其所有了吧,想到这里,他们的眼眶都红了,要知道如今这般境地,连亲戚都躲着走。
王涵更是大哭着抱住辛欢:“好兄弟!我没看错你!”
辛欢也来不及再说什么,押送的官兵就推推搡搡的让王家三人继续走,辛欢把准备好的银两送到几个押送官兵手中,好声好气道:“还请各位官爷路上照顾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