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山是庶子,自小看过的眼色不可谓不少,自从读书之后展现天赋才逐渐好了起来,但起码自小吃喝不愁,也从没有穿过辛欢那种满是补丁的衣服。
但就是如此穷困,他还能保持一颗向学自强的心,不趋炎附势,为人单纯,小小年纪又刻苦有天赋,当真难得。虽然两次考试都被一个后来的年幼同窗比过有过不开心,但是接触久了只剩下自愧不如了。
一个八岁的小童,吃饭时都在背书,去茅厕都在嘟嘟囔囔的背书,简直恐怖。
“欢哥儿,吃些糕点吧,你那饼子太难啃了些。”陆千山把自己面前的糕点往辛欢那边推了推。
辛欢一点点的啃着饼子,眼睛都没有从书上挪开:“不用了,陆大哥。白搭你的马车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而且这饼子虽然硬,但是慢慢啃还挺香的,我娘辛苦烙了一晚上,我总不好丢了。”
陆千山看着那个硬邦邦的饼子,还想说些什么,就见辛欢的门牙啃着啃着就镶进了饼子里。
辛欢这才把书放在一边,尴尬的看看陆千山睁大眼睛的样子,张嘴一笑,无齿的笑容让陆千山回过神来,连忙把水袋递给辛欢:“快漱漱口,都流血了。”
辛欢漱了一下口,把那颗镶在饼子里的门牙拔出来:“没事没事,也该换牙了,前几日就摇晃了。”说完,收拾收拾就开始看书。
陆千山只觉得面前的小童是个神人,但被他影响也就没有再东张西望,拿起书来认真复习,想到什么问题也会跟辛欢讨论。
上次府试录取人数是历届最高,前十甲等,乙等有一百多人,这意味着院试会更严格,往届院试也不过就录取百八十,不会像这次这样多,大概也是因为策论题目是农业,若是关于政治,录取的就不会这么多了。
每次院试都只会留下百分之十的人,这次怕是连百分之十都到不了,所以辛欢最近都在努力的恶补时事和吏政知识,时事方面,那些乞丐可帮了大忙,哪里遭了灾,哪里土匪多,哪里富裕,从他们口中都能知道,虽然很多故事听起来不真实,但是大体还是能有个了解,这可是这个时代平民都很难获取的信息,只有走商的和身处高位的才会知道这么全面,再就是无处不在的乞丐了。
到了地方,陆千山要了一件上房并邀请辛欢同住,但辛欢还是婉言谢绝了,问过掌柜,如今都是赶考的学子,别的房间也没有了,只有柴房空着,就算是柴房也要一百文一天,辛欢咬着牙定了下来。
但好在柴房里也只有辛欢一个人住,下房大通铺是十个人同住,还要二百文一天,辛欢忽然觉得自己赚了。
陆千山有些无奈,自己这个小同窗是能不占便宜就不占便宜,不像是别人能占多点绝不占少点,自己和他的交情当真君子之交淡如水,却也让人觉得很舒服。
虽然辛欢住了柴房,但是陆千山还是点了一大桌子菜叫上新欢,并且不由辛欢拒绝,只说自己点多了要辛欢一起吃,辛欢也觉得十分温暖,就是门牙没了吃啥都不香。
院试的流程跟府试、县试一样,只是在考场外是学政大人亲自点名,被点到名的学子逐一上前进行全面搜查,辛欢经历又一次搜身才到了指定座位。
点名结束,升炮封门。
学政大人坐在大堂里亲自写试题,文书再写成大字贴在木牌上,一个衙役拿着木牌挨个座位走动停留,让考生抄下题目。
院试是两场,这一场正试考的是八股文,题目限制在四书以内,并且要坐一首五言六韵的试贴诗,午后申时前交卷。
辛欢想起在前世看到的一篇有名的清朝状元八股文《百姓足,孰与不足》还有《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对于古文没有那么了解时觉得晦涩难懂,了解了很多语法和含义,其实就是古代的小作文,而这种考试中的小作文,通常就是接着四书文歌功颂德,夸赞君主,彰显风骨,仁义道德,写的花团锦簇,没有一句有用的。
在四书文中找一句可以引起争议的话,然后抒发自己的看法,最后回归正题,嗯,圣人说的对,或者留下疑问,多少有些愤世嫉俗的意思,但这种愤世嫉俗要恰好合乎当下政局,顺考官的意才行。
所以很多人考试前都会打听考官的政治风向和文风喜好,多少会增加一些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