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疲乏干枯的身躯,用鲜艳的手帕擦拭着他脸上的污垢。
无言无语,在沉默中伤神;眼帘微垂,在怀抱中疲惫。
逝者凄凉,生者侥幸。
一场恶战,何尝不是生死锤炼。
谁都可能死去,在任何战圈,在任何时候,一旦倒下,阴阳两隔,所有的繁华所有的感情,都将戛然而止,甚至无法向亲人说一声再见,没有机会向自己的一生做一次回顾,做一回留恋。
幸存下来的人未尝不是一次新生。
各种情怀,谁能体会。
妮雅怀抱着唐焱,柔柔地、默默地。思绪低迷,目光仿佛朦胧。意识朦胧,却又偶尔闪烁过一缕缕曾经的画面,曾经的种种,像是模糊,却又像是那么的清晰。
很久没有相互倾诉了,很久没有相顾温情了。曾经孩童般的他,也很久没有黏在自己怀里索求拥抱了。一切都在改变,这是成长的代价与负累。
天地昏暗,狂风呼啸,暴雨倾盆,冲刷着山河,冲刷着他们,可世界又仿佛那么的安静,年来从未有过的安静,明明天地冰冷,彼此的怀抱却那么的温情。
朱古力在沉默中接回了昭仪等人,回到了满目疮痍的东部战场,回到了暴雨瓢泼的山河废墟。
昭仪怀抱着尹夕月破烂的尸体,颓然的坐着,呆滞的恍惚着,任凭雨幕倾盆,冲洗着自己,迸溅着泥浆,任由狂风撩动着满头湿法,也任由浓烈的血腥在朦胧的世界里飘荡。
三姐妹感情最真最诚,从沧澜古地到大衍山脉,又从中原大地走向万古兽山,最后从祁天大陆跨入遗落战界,一路的陪伴,千年的真情,从
未想过失去彼此,却在此刻阴阳两隔。
罗睺难得安静,浑身伤痕累累,盘坐在剑锋顶崖,迎着电闪雷鸣,看着百里废墟。这一战的艰难和惨烈,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尸皇族的入侵战役,长达六天的被动防御,造成了太多太多的悲壮和凄凉。
那凄凉,那悲壮,在战时令人疯狂,又在战后令人感伤。
千言万语,只有一声轻叹:“又死了很多。”
天姒伤痕累累,虚弱又伤痛,她躺在了赵子沫的怀中,娇躯应冰冷和痛苦而轻轻抖颤,疲惫的目光在雨水中朦胧,失神的望着满是残尸和血色的战场。
脑海里经久不熄的是战争时期的漫天血色、狰狞面孔,是挥舞的屠刀和残忍的武技,最为铭心刻骨的恐怕是薛天晨的那场自爆。
自爆发生的前后,薛天晨的战场离她并不远,那最后一刻钟的歇斯底里,最后那场自曝的无尽狂笑与豪情,深深的触及着她的灵魂。
天姒跟薛天晨相视多年,却是第一次正面的审视他。
说不出的感觉,只有心头一份凄凉的堵塞。
“都过去了,结束了。”赵子沫轻柔的捋顺着她湿漉漉的长发,怀抱着她轻颤的娇躯,可自己何尝没有那份悲凉和感伤。
几次三番,自己都是被空武从敌人屠刀下活生生夺出去的,没有他们的拯救,自己早已是具冰冷的尸体,也是在泥浆和血污里凄凉的躺着,接受着暴雨的冲刷,接受着兄弟亲朋的感伤。
经历的生死有很多,却从未有这一次的刻骨铭心。
不只是因为自己的生死挣扎,更有成千上万熟人的自爆和悲壮,一次又一次的铭刻在心,沁入眼帘,烙在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