竿而起,最终导致了目前全面崩盘的场面。
这其中,内城豪族的稳定是至关重要的,虽然他们盘剥,但并非无度盘剥,经过漫长的博弈与演变,各方都处于平衡的极限。
所谓极限平衡,其实等于锁死了上限。
这上限可不只是下层的发展处于上限,豪族的剥削,实际上也处于上限。
例如陈家缴纳七成的“租”。
为什么不是六成,因为豪族想要更多,而为什么不是八成,九成,亦或者直接兼并?
真以为做不到吗?能做到,但不做。
原因很简单,划不来。
豪族想收七成一的租,额外多收哪怕一点点,最终的结果只会是,实际到手还不到原先的七成。
想收八成租,实际到手还不如六成。
直接兼并?
好,实际到手还不如四成。
费了劲还不讨好。
正所谓你有无偿加班,我有带薪拉屎,带薪摸鱼,高故障率……总能让剥削者费劲剥削来的利益,重新以各种损耗吐出来。
有青囊宗监察,豪族也不敢搞非暴力不合作。
收七成,且以交易的名目,这就是漫长博弈,反复拉扯之后所形成的最好的局面,大家都能接受。
豪族连剥削都被定死了上限。
小修行家族,凡俗地主,凡俗百姓,同样也生活在自己并不算高的上限中。
那无所不在,漫长时间所形成的规则,就这样把安宁府所有人,都束缚在了规则的小方格内,几乎没有改动的空间。
规则,就是人类社会的骨骼支架。
它必定不是完美的,但它必定是要有的,无论多畸形,有总比没有要好。
而豪族,正是安宁府规则最大的贯彻者与维护者,是骨骼本身。
当这个骨头一下子被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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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规则内处于极限平衡的一切,瞬间便倾轧扭曲做一团。
“应辰道就是这个肆意敲碎安宁府骨骼的人,因为他的行为,安宁府彻底崩溃,无数百姓,家庭,因他而亡……
如果他能成为更好的骨骼,这流血牺牲,也未尝不可;
但可惜,他不是,在他眼里,只有自己无敌的修为、地位最重要,所以,他注定只会是更畸形的骨骼;
我一直期待豪族覆灭,但不是以这种方式覆灭,更不是让一个更差劲的豪族来代替现有的一切;
所以应辰道,必须死。”
应回音说到这。
忽然提问。
“有一个人,他一直想做和我父亲一样的事情,你猜是谁。”
“井蝉。”
陈景毫不犹豫的回答。
听了关于应辰道的描述,他发现,井蝉与应辰道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呢?”
应回音忽然探过来身子,看着他的眼睛。
“你有没有想过,成为最强者,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有。”
曾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时候。
陈景是想过大肆替换杂交孢子,控制所有百姓化身树人,见谁不爽灭了谁的……
等灭了不服的,再好好种地。
并且计划实施了九成,只是迟迟没有走那最后一步。
除了本就该死的齐老太爷,他没有主动让任何人树人化。
“我不是要指责你什么,而是想告诉你……其实,很多很多人,内心都是这个想法,只要获取了无敌的力量,就能回过头来,好好解决问题,可是走到那一步之后,还能回头吗。”
应回音意有所指。
对她的话,陈景其实有一个比较抽象的现代化理解。
第一天:我是超人。
第二天:我是祖国人。
第三天:我不吃牛肉。
陈景看向宝鉴。
他隐约意识到,应回音是在指点自己修行,但她修为也不高,可能是宝鉴在引导。
也可以说是警告。
不要步了那两位后尘!
“我明白了,但是。”陈景挠了挠头,问道:“咱们是不是偏题了,我依旧没悟出来,井蝉应该怎么杀……”
“看。”
应回音将茶水倒出来一些,食指蘸水,写下一个“井”字。
“人世的规则,从来不是横,也不是竖,而是有横有竖,然后刚刚好,把人框在里面,困在里头。”
说罢,眨了眨眼,意思是就提醒到这里了。
“井?井……”
陈景呢喃几句,眼神越来越亮。
再次看向桌子上的“井”字,已然明白了应回音的意思。
规则的最初一面,是困死人肉体,朴实无华的暴力与高压,是纯粹的拳头够大够硬;
这道规则,对应死一次之前的井蝉,以及应辰道;
他们试图通过掌握更强大的暴力,来站在规则的顶点。
规则的第二面,则困死人的精神,它正是所谓的爱……也就是,家人。
人是社会动物,而人的第一个社会感情,就是亲情。
国家国家,家在国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