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冬根惦记着有关上游的诸多问题得向杨老板请教,他又怕前头大家爬上山了,杨老板可别给废到半路上……
他想了想,嘱咐了宜从心几句,还是调头下山去找了杨金发。
待到宜从心三人转完半座山又回到原地时,杨老板才刚刚到达,早上见时还是生龙活虎的一个人,眼下活活去了半条命。
好在郑冬根的岳家距离这里不算远,就在依山而建的村落一角。
林翠竹茂,青瓦土墙石板路。
石梯墙角接缝的阴凉处,生着小丛小丛的青苔,山间轻风从古厝农院和密林修竹之间穿过,一行几人瞬间感觉到一阵幽凉。
热情的岳父母早就准备好了一桌子菜给眼冒绿光的几人。
“咱们山上没什么好吃的,但这新下来的柚子和新鲜的酥皮虾蘸柚子酱,你们可一定得尝尝。”
“吃完了咱们等村长来,让他再带你们去山上瞅瞅,我跟你说,今年的柚子长得那叫个好哦。”
郑冬根的岳母热情招呼着,把各式农家菜品一一摆到院里树荫下的石桌上。
野猪肉炒笋片、黄豆芽炒粿条、蜜柚酥皮虾、红菇卤面……最后上来一份溪中新鲜的淡水鱼汤,柴火灶慢熬出来的汤中不仅有鱼肉,还有鱼肚和金黄的鱼籽!真真别具一番风味。
除了野味,自然还有新鲜的、熟到刚刚好的大柚子。这回可以敞开肚皮吃,不够吃了可以从树上现摘。
就问谁能忍得住。
这可是山上的新鲜野味啊!
鲜到掉眉毛!
几人爬了一上午的山,早已口干舌燥,没等开饭,先开了两个大柚子解渴消暑。
而后谁也没客气,先不多说杨金发这样本就饭量大、又饿坏了的敞开了肚皮,就连一向矜持清贵的章承瑾都彻底放松下来,筷子没有离过手。
沈晨眼睁睁地看到平日里礼仪无可挑剔的章承瑾,夹菜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就连他自己最想吃的鱼籽,最后一小块!都被这家伙夹走了!
吓得沈晨忙夹走了眼前的两块泡鸭爪。
虽然章承瑾没有到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地步,但从他的神态能感觉到——这顿饭让他相当满意。
陈家阿姨除了桌上的那些菜,光当做主食的米粉都连着下了三大锅,才堪堪够这几个人吃。
宜从心酒饱饭足,欣赏起了这个农家小院。
地面干净整洁,顺着墙根摆着几盆野兰花和野百合,一棵茂盛的红豆杉和两棵结满果子的柚子树给了小院不少阴凉。
且看这个农家小院就知道,郑冬根的岳父母都是勤快人,种田养树皆是一把好手,只是刚才听那两位老人说,如果平时没有郑冬根时不时的帮衬,这日子也难过得很。
宜从心静静观察着,神思不禁飘得有些远。
章承瑾沉静如水的目光也在看着她,看她被山间微风轻抚的发丝,看她身上明明暗暗的光影。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 。请牢记。 两人皆入神。
冷不丁院门被推开,一个略显沧桑又不失中气的声音笑道:“阿诚啊,我来了,让客人久等啦。”
来人正是这个小山村的村长,这个村子里大多数人都都沾亲带故,姓陈的居多,村长也不例外,名叫陈侠。
他口中的“阿诚”便是郑冬根的岳父陈阿诚,算起来陈侠是陈阿诚隔了一层的堂哥。
宜从心抬起头看向笑声处,章承瑾则沉稳地将头扭回来,一副正在认真观察柚子树的模样。
陈阿诚两口子忙迎了上来,一番倒茶递烟寒暄,将宜从心一行人介绍给了陈侠,几人纷纷上前握住这位老村长的双手,丝毫不介意他手上的泥巴。
陈侠脸上的喜悦根本藏不住。
前两天陈阿诚跟他说有大公司瞧上了他们山上的柚子时,陈侠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被这泼天的富贵砸得一愣,半天才回过神来。
今天要不是被修水库的工程耽误了些时间,他赶在午饭前就来了。
几个人都是爽快人,大家开门见山。
“村里的人过得不富裕,咱们村是全地区4个省定的‘特困村’之一。好多人家婆媳共穿一条裤子,家中连个完整的碗都没有,吃的都是地瓜杂粮。不少人外出务工了,留在山上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少数留下来的一部分都忙着种田,路又太难走,这柚子真心难运下去。”
陈侠夹着一支烟叹道,说起交通,他心中无限感慨。
“可不滴!”
陈阿诚叹道:“咱山里人有三大怕:怕大病要人抬出乡;怕挑征购粮,得足足挑一个月全完成;怕抬大猪出去卖,可自家又舍不得吃只能放着发臭。想当年,阿梅她妈生她的时候时间提前了,差点因为没及时送下山一尸两命!”
说起山上的路,是全村人的痛,也是陈阿诚一家子当年的切肤之痛。
说起这个,陈家岳母悄悄地起身,再回来时提着一壶刚烧开的水给大家添茶,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的眼眶眼底都是红的。
宜从心看在眼里,凑近陈家阿姨,轻轻地拉了拉她的手。
她失去了母亲,不管是上辈子的亲生母亲,还是这辈子对她没什么感情的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