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海面上,宁明在船上平静了下来,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最后的孤注一掷,舍身一跃。
北冥道主没有再说话,也收起了笑意。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都走到了这一步,双方其实都明白得。
在这个地方,天高地远,大道汪阳无边也无际,时间和空间都像是离开了。
宁明甚至猜测,原本说不定就没有海面,很可能是被眼前这个男人开辟出来的。
他躺在了船上,没有波涛的起伏,用一只手枕着额头,看着炫目的没有太阳的天空。
看了不知道有多久,宁明才忽然冒出来一句,“你不怪我?”
“怪什么?”
“天机宫。”
“哈哈,放心吧,自我成道的那一日起,度过了生死间的大凶险,又行走在道无涯的道路之上不知有几万年的时间。红尘中的那些恩怨情仇,在我眼中,不过就一次潮汐潮落。日升月落,人间大地上的种种,就如同高山流水,万事万物冥冥中自有其发展与兴衰。”
说到这里,北冥道主身上的那件蓑衣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暗红色的玄衣。
玄衣束发,飘逸出尘,这也是宁明在古籍中看过了许多次的北冥道主的形象。
北冥道主看着眼前的这片宽阔大道海,在他的视野中可以看见天地云海的浮光掠影,看见破灭,新生,循环往复。
北冥道主的眼神厌倦了起来,有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思绪在蔓延,
他最后轻语了一句,“你以后会明白的。到达这一步后,我就没有了现在与未来,只有回首往事,一遍又一遍。”
宁明其实现在就听明白了。
他也还只剩下最后一步。
只要成功迈出了那一步,对于道主境的那个自己来说,于诸天将再无可追求的事物,剩下的也就只有过去。
“你要是真不愿意,自觉不抱有希望,那就算了。反正,我是活够了。上苍对于我这样超脱了命运之人的最大惩罚,便是让我彻底失去了跌宕起伏、精彩无限的命运。”
一袭玄衣的北冥道主,有风在拂动他额前的发丝,那双眸子大抵透着一丝丝的厌世感。
他曾一念间复活了所有的亲朋故友,可是,在后来漫长的光阴中,他却找不到原来的感觉了。
在作为执掌一切,甚至凌驾于天地命运之上的道主的生涯中,那些人,那些事,对于他这样的生灵来说就如同历史时空中的一段信息,如同一本书上的种种,彻底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在他补足人生的每一处遗憾过后,却发现,这样的人生处处都是遗憾。
“希望你不会成为这样的我。”北冥道主又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宁明沉默。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
“我去,这家伙真不是一点装逼啊!”
宁明瞥了眼
坐在船头上的北冥的背影,对方整个人就像是立身于诸天的尽头之地,独自一人在垂钓这片道的海洋。
宁明撇了撇嘴。
他在以前的古籍上是看见过这位四万年前道主的一些自传,对方确实习惯性地会流露出一种“无敌寂寞”的风骚气息。
话说,双道果位的道主,确实也有这样的资格。
宁明于是彻底确定了一点,那就是,自己与这位道主并无大的恩怨。
天机宫自诩为坐落在天外天的一群高高在上的仙人,殊不知,天外天之外,还有天。
仙尊与道主之间虽只差了一线之隔,但生命层次却已经是完全不同。
“你在这地方待了有多久?为什么不在生死道界中呢?你的许多故人似乎都在那里面当鬼差”
“比起那些个女人,这片大海里的那玩意儿对我更具吸引力,起码稍微还有些挑战。”
“我听说,天地不是会对道主有清算的吗?你有遭遇过吗?”
“我暂时还没有遇到,但我的一些老朋友到头来还是消解在了这片大道海当中。可能,你也就是我的劫。”
“我?”
“你要是失败了,我就得与你在这片大海中,大战十年,百年,万万年,一直持续到时间的尽头,大道干涸,直到我厌倦了,回归命运,并湮灭在其中。”
大道汪阳中有一座小岛,岛上落英缤纷,四季永春,唯一的可惜之处就是没有其他的活物。
北冥道主并不着急要宁明立马就做出选择,这种事也急不了,一定是要抱有真正的希望才可以去进行那一步,要是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成功,那结局肯定就是失败。
木船游到岛上,停岸。
宁明在一袭玄衣束发的北冥道主带领下,登上了这个小岛。
“岛上还有其他人?”宁明好奇地看向一座小山,在半山腰处看见了一些建筑物。
“紫云,听说过吗?”北冥道主询问。
宁明眼神微变,“听说过。”
他当然听说过,因为紫云就是妖族那杆弑神枪的主人。
“对了,你等下说话做事小心点,紫云和我不一样,你把人家的媳妇娘家,妖族霍霍成了这样,紫云不一定轻饶得了你。”北冥道主忽然想起一事,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