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幼恩被生理钟叫醒。
睁眼,周赫还睡在她身边。
窗帘掩着,视线有些昏暗。
宁幼恩蹑手蹑脚,撑起半个身子凑近他。
他呼吸匀匀,人看上去,睡得极为平静。
应该,没在做什么梦。
宁幼恩止不住伸出指尖,虚碰在他俊美的轮廓上。
像极了初期她学临摹那会,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生怕一个出错,又得擦掉重来的样子。
宁幼恩一贯对自己要求高,想自己的作品,能尽力,也尽美。
只要白色的图画纸上,出现因擦痕留下的黑渍,她立马弃了重换。
或许这就是耳濡目染,她看过太多周赫原手稿图。
他每一个线条落笔,都极为精准,从不修改,擦拭。
宁幼恩在他给于的线条里沉醉。
隔着时空,情窦初开。
那份暗恋,她藏得太深了。
深到直至爆发,成了深潭。
陷住她,也缠住他。
“你会把我忘了吗?”她由着心,脱口而出。
她离开了,周赫忘了她怎么办。
她想过这个问题,幻想过无数次的自我救赎。
可真当要面对时,她是无措的。
“会。”
周赫倏然睁眼,有意无意地回答,宁幼恩惊慌住了。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周赫勾唇,钳住她悬在自己眼帘上的手,顺势钻入她指缝,两人十指紧扣。
随之翻身,调换位置,压到蓬松的枕芯上。
男人眉眼惺忪,俊朗的脸上,还挂着昨晚食之餍足的慵懒笑意。
他俯身,鼻尖刻意刮她小脸,惹来酥酥麻麻的痒意,“你想我不醒,继续让你摸?”
“我没摸你。”
女孩别开眼,羞恼之色漫起。
周赫低笑,鼻尖游弋。
滑过她脸颊,顺到她耳尖,腔调又哑又蛊,“那现在要不要摸摸看?”
周赫太懂如何叫她沉沦了。
被单下的火热,不知是谁摸谁,多一些。
“刚才问什么忘了你?"
女孩颤栗,“没有!”
下午。
宁幼恩收到一条陌生人的短信。
【宁二小姐,周老太太想见你。】
宁幼恩攥紧手机,心沉甸甸的。
第二天了,周老太心急,来催她走。
宁幼恩背脊幽幽发凉,朝周赫的办公室,深深望了一眼。
赵雪从打印机旁过来,刚好顺到她这张发白的脸,“不舒服?”
“嗯嗯!”
她顺势点头,弯腰,去脚边的柜子里拿包包,“赵雪姐,我想请假几个钟头。”
“需要我告诉周总吗?”
妹妹身体不舒服,同姐夫说一声,也正常。
宁幼恩紧张,虚虚摆手,“我只是月经来了,难受。”
“那你先回去吧。”
这种事,不好说。
“谢谢你赵雪姐!”
宁幼恩起身,匆匆进了电梯。
她捂住心口,回拨了那个陌生电话。
四十分钟后,她抱着鲜花,出现在周老太的病房门口。
阿珠出来接应她,“宁二小姐,老太太在里面。”
宁幼恩点头,走了进去。
病房很安静,除了冰冷的机械声外,就剩下病床上,周老太沉沉的呼吸。
“周奶奶。”宁幼恩挪步走进,轻声唤她。
良久,周老太才微掀眼皮,整个人憔悴到判若两人。
“来啦。”
她虚声虚气,听起来病情是严重的。
宁幼恩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到床边的位置,“阿珠姐,说您要见我。”
周老太看着她的脸,直言,“同你妈妈商量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她真的一刻,都不愿她多留。
宁幼恩把花轻放到她手边,“后天。”
“嗯,很好,你是个好孩子。”周老太满意地闭了闭眸,虚着嗓音说,“意大利那边已经有人做好接应了,不用怕,剩下的,奶奶会帮你安排。”
周老太倏地抬手,宁幼恩读懂意思,把自己的手伸到她掌心下。
她的手僵硬,不是慈爱的感觉,而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
“你爸爸那边需要的钱,我已经让人转过去了,你走得顺利,周家,宁家这边也顺利。”
宁幼恩听言,失笑了。
难怪周泽惠会主动找她谈户口本的事,原来已经是私下拿好了钱,要替人消灾来着。
周老太见她不语,怕她最后犹豫,“昨天赫儿同幼琳来,已经选好了公布婚讯时要穿的礼服,等你到了那边,让你妈妈给发照片。”
宁幼恩压制不下那份明晃晃的心酸,“我不看照片。”
“那就不看。”周老太没勉强,拍了下她泛凉的手背,继续苦肉计,“幼恩啊,赫儿命苦,奶奶心疼,想他一生太平无事,念想他能走出阴影,不再重蹈覆辙。”
宁幼恩僵着身体,低头,一直没有回话。
“你会走吧?”周老太不放心,又问。
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