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甑家二公子追着林苑跑进了庙殿。甑老太太气急,差点儿晕倒在庙前的台阶上。
此番甑家同行的,还有甑家大公子的娘子邢氏。
这邢氏一直没有生育,在甑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去年,甑老太太又往大房塞了好几个小妾。眼见着小妾生了女儿,邢氏的心里头跟被虾夹了似的。瞧着今儿天气好,便讨好甑老太太,说要出来上香,为大爷求儿子。谁知,遇到甑政的一档乌龙事儿。
邢氏瞧那林姑娘瘦是瘦了点,脸上却白里透红,哪里有半点病态?
邢氏虽然搞不清楚,甑老太太为什么在家说林姑娘快要病死了。但是如此一个美人儿娶回来,还不把甑政吃得死死的。今儿仅一面之缘,甑政的心就飞了,倘若进了门,大房的脸面都不知道能往哪儿摆。
原来,甑家大公子不但有好几房小妾,在常常在外边眠花宿柳,丝毫不把邢氏这个正牌娘子放在心里头。为此,甑老夫人没少责怪她没出息,看不住自己相公,以至于其什么脏的臭的都当稀罕物。
另外,这林家既是侯门世家,又是书香门第。林如海不仅是探花郎出身,领了肥差,娶的还是荣国府的千金。林姑娘这背景不是一般的瓷实,若真当了甑家二房娘子,哪天甑老太太又想过来了,大房和二房分家的时候,大房注定要吃大亏的。
好在甑老太太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明明一个天仙似的姑娘,就像看到太岁似的。邢氏心里头暗自发笑,真真儿是老天都眷顾大房啊。
扬州的五月,说热就热起来了。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微风拂面,甚是清爽。这会儿,就开始艳阳高照。甑老太太干嚎一番后,出了一头的汗,大气直喘。“把二爷……给我喊回来。”
“老祖宗,您放心。这天儿热,您先回去,我随后就把二爷给带回来。”邢氏讨巧地道。说完,她便吩咐左右的丫头头,“还不赶紧的,扶老太太回去。喜鹊,给老太太扇扇。画眉,你扶这边。”
万岁爷第二次南巡在际,甑老太太不愿意此时再和林家人起正面冲突。外边日头也毒了起来,甑老太太怕真中了暑,就先回去了。留下信誓旦旦的邢氏,托其将魔怔了的甑政带回家。
那邢氏哪里是真心关心甑政,她巴不得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让偏心的老太太看看哪个儿子才是靠得住的。
待看不着甑老太太的影儿后,邢氏并着自己的两个小丫头,在庙殿角落里看戏。
但见林苑有条不紊地伴着大嫂贾敏给菩萨上了香,刚刚起身,就被追赶上来的甑二公子拦住去路。
林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挽着嫂子换了个方向,继续行步。
那甑政像狗皮膏药似的,缠着林苑姑嫂两个不放,又横在她们前头。
“林姑娘,你听我解释,退婚完全是我娘的主意,我是不知道的。那算不得数啊……”甑政见林苑不但不理睬他,那张精致的脸上甚至还挂着对他的厌恶,他打心底地着急了。
但是,再急也不能说这话啊。退婚一事闹得满城皆知,让姑娘往后还如何做人?以后还有哪家敢上门议亲?贾敏将林苑护在身后,对甑政道:“甑公子,佛门清净之地,休要再胡言乱语了。”
那甑政哪里肯听,依旧横在路口。“我今儿只要林姑娘一句话。只要姑娘同意,我立刻就娶姑娘过门。”
话说这甑家和贾家也是有渊源的,两家不但是世交,两家老爷子给子孙取的名字都想到一块儿去了。贾家的二公子,也单名一个“政”字。贾敏想到二哥贾政,他虽也平庸,早年也有痴病,但不至于如此拎不清。贾敏只在心里谢菩萨的安排,幸好没让小姑嫁过去。
林苑冷笑道:“甑公子的婚事,怕是你我都做不得主吧。还是休让人看笑话,让我们过去吧。”
甑政还是不依:“林姑娘,我要娶你的心意已绝。莫说是我母亲,就是皇上来了,也拆不散我们。”
话说已经进了庙殿里近距离吃瓜的康熙皇帝玄烨,突然就这么被提到了。嘿!巧了,朕还真来了。
林苑嗽了一声,“甑公子,请不要用“我们”这两个字。我和你之间,没门儿。”
玄烨给逗笑了,这冷美人怪会用“谐音梗”的。真是个有趣的女子啊。
寺院里的僧人们也被惊动了,纷纷来劝甑政。佛门清净之地,阿弥陀佛。
甑政眼见着他和林苑之间,堵来一群和尚,便想起了戏文中的一幕,高呼着:“法海,你不懂爱!你毁人间姻缘,当心水漫金山。”
看戏众香客听到这里就明白了,这么个唇红齿白的俏公子,却是痴傻之人,纷纷跟和尚们站一起,有意将那傻公子隔开。
邢氏则是暗地里狂笑不止。她虽不曾读书,但是看戏也知道《白蛇传》。这甑二爷把自个儿当许仙了。
甑政眼见着林苑要在和尚和香客们的掩护下离开了。他便挤出人群,一把拽过林苑的袖子。
就在此时,一柄折扇挑开了甑政的咸猪蹄,林苑的袖口得以解脱。
持扇之人便是康熙皇帝玄烨。“这位小哥,你若真心钟情这位姑娘,又何必为难于她?”
甑政愣了下,便问:“你是谁?要你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