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人说的正是。”一个年轻官员说道,“诸位,不如我们便以面前的景色为题,各自做诗,以壮酒兴如何?”
“正是正是。”其他的官员们纷纷应和。
曹景程方才被同僚们吹捧了一阵,正是在兴头上的时候,他看了看外面的荷花,随后慢悠悠地念道:“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注1】
坐在不远处的韩渂点了点头,不过他并没有像亭子中的大多数官员一样,在第一时间就送上称赞。曹景程的这两句诗只是单纯的咏景,并没有借物言志的想法在里面,虽然做的不错,但还没有到能让韩渂击掌叫好的程度。
石承坐在韩渂的右手边,看着亭子里的大臣们兴致勃勃地向同僚们展示着自己的诗才,他也听不出这些西漠大臣们诗作里的好坏,于是颇感无聊的石承只是低调地坐着,并没有插一句话,而他的心中则在盘算着该如何和那位于大人打打交道。
不过还没等到石承想出一个合适的方案,于渊居然直接找上门了。
这位监察御史饮完了杯中的热酒,和善地笑了笑,然后突然对亭子里的同僚们说道:“我西漠文坛的文风,承自大魏,但是又自成一家。大魏石林先生就曾赞过,有塞上河东之风。”
见一众同僚都在点头,于渊又笑着说道:“先贤有云:海纳百川,文传千古。弥云国的张怀在年少时曾走遍寒月洲各国,最终集百家之所长,成一代文坛宗师。这便是融会贯通,兼收并蓄的道理。若要在大道上走的更远,除了要有景程的谦逊好学,还要有博采众长之心。”
韩渂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抖了下手,他已经能猜到于渊接下来要做什么了。韩渂悄悄地看了一下正在专心盯着面前酒杯的石承,心中突然有些忐忑不安。
“终究还是冲着石仙师来了。”韩渂心中暗想,他感到有些头疼,“不过对于石仙师这样的大能来说,做几首诗肯定是不成问题的,只怕这于渊没完没了,纠缠不休……”
果然,于渊向石承这里看了过来,笑道:“听闻契塔诗人的文风向来是大开大阖,豪迈奔放。在下有心研究怎奈一直无法找到像样的西陆文集。石仙师既然是西陆来的客人,不知是否有意就此美景赋诗一首,让我等开一开眼界?”
于渊既然已经发难,石承也没法再专心致志地盯着酒杯了。他抬起了头,笑了笑,说道:“自我们契塔人的先祖在慈母河上建立起第一个部落以来,大草原的子孙们已经在自己的家园里住了六千余年了。虽说这几十年来联盟汗国的文坛确实不尽人意,但是漫长的历史当中怎么可能没出过像样的诗人,或许是西漠离的太远,西陆的文集没能全部传到这里罢了。至于赋诗,石某只是一个喜欢制药炼丹的求道者,于诗文上并无捷才。术业有专攻,各位珠玉在前,在下也实在不敢献拙。”
于渊微微地眯了眯眼,说道:“仙师此言差矣,不习圣人之学,怎谈追求大道?仙师既是求道之人,又怎会如江湖上的三脚猫一样?还是不要太过谦虚了。”
“是啊,仙师可莫要谦虚。”
“诗会之上,理当以文会友,哪有一个人默默喝酒的道理?”
“诸位,你们也莫要怪石仙师推脱,契塔人的士子们若是做起账房或漕工们的活计,那自然是一等一的。但若要他们做诗,那便只能是‘舌如深冬之木,眼如乐府铜铃’了。”
此言一出,亭子内外立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韩渂轻轻地摇了摇头,心中有点看不起这些官员。他心中暗想:“真是经义读的上了头,也不好好想想,药师商会的银牌丹师怎会是普通的修者。现在劝的这么急,一会儿被打了脸恐怕就下不来台了。”
面前的官员们还在催促,一些冷嘲热讽的声音也传入耳中,石承的心中倒也没有太多愤怒,只是感到颇为无奈,他腆着脸跑到这种场合里来只是想探探于渊的虚实,另外最好能跟西漠国的文臣们初步接触一下,但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热,于渊就主动出击,不讲武德地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看来还是得拽拽诗文。”石承想道,“虽然没法和这些人比,但应该还是能拿出手的吧。冬华也说过,我的诗做的颇为有趣,他毕竟不会随便夸人。”
“让他们挑挑刺也无妨,横竖都是件好事……”石承一边想着,一边往外面的池子看去,只见离他不远的一株荷花上,此时正趴着一只惬意的胖蛤蟆。
“嗯……”
于渊、曹景程和其他的官员们见石承已经陷入了思考,便不再打扰,而是笑眯眯地坐好,静等着石承的大作。
很快,他们就听到了一阵中气十足的吟诵声。
石承一边轻轻地拍着栏杆,一边念道:“谁道蛤蟆怕深秋?水雾滚滚,热的飞鸟窜。汤池应从地底来,十个窟窿一起冒。”
念到此处,石承有些意犹未尽,微微想了一下,然后在一片复杂的目光中接着念了下去:“荷花火红池水清,深秋奇景,他处再难找。应把鲜藕摘满兜,一口甜来一口香。”
吴能睁大了眼,而韩渂手中的酒杯已经落到了地面上。
“于大人说的正是。”一个年轻官员说道,“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