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大半炷香的时间,少年才停止了抽搐,此时的脸上已经全是泪,无力的歪在草堆里。
那红衣人走了过来,站在草堆边,饶有兴致的审视着少年。
他蹲下身子,帮他清理脸庞的泪痕,又伸手把少年嘴里的布团拿了出来。那布团早已沾满了唾液,扯出一阵的黏腻,而他却不在意的轻轻搁在一旁。
“这老龟,成仙了还这么害人,没说他有痫症啊,这是故意坑我。”这人喃喃道。
“疼……”是那少年的声音,他有气无力的睁开眼,撞上了那人的目光。
想到这陌生人竟然看见他发病,不但没走,竟真的在一旁守着,甚至帮他擦了嘴边口水。一时有些局促,脸颊微红。
那人贴过来,手指一弹,幻化出一张软榻,少年眼前画面一转,那人竟将他打横抱起,轻轻放在了榻上。
“还疼?”他问。
“嗯。”少年从鼻子中哼出一声,努力抬了抬上身,问道,“你叫什么?”
“嗯?问我叫什么,而不是问我是什么东西吗?”他眉眼似乎带笑,对这个面前有一股子倔劲的少年多了几分好奇。
“我问你,自然是我想知道,至于你是什么,你若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我也多余一问。”那少年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轻轻,倒是伶牙俐齿,那红衣人思忖道。
“顾渊。”他看着他,认真道。
少年轻声念了两遍这名字,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脸又有些红了。
“我……叫池屿。”少年有些心虚的看向了一侧。
“妄我以为你要死了,还下了这么一场大雪,又浪费了三个月的修为。”顾渊道。
“不好意思,让你白等了,我本是想着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静静的死掉,但突然看见了你操纵风雪,对这世间又有了那么一丝眷恋,想再看看。你能不能再等等我,我会死给你的。”池屿低下头,手不自觉攥了攥衣角,见自己露在外面的小腿,又慌忙盖了盖。
“不过也幸亏你没死,不然我上了你的身,就出不来了,这癫症我得受个几十年。行了,你这身子暂时给我留着。”顾渊看了看他,抿了抿嘴,弹指幻出一衾被,搭在了池屿的下半身上,“真麻烦。”
“噔噔噔”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池屿慌神的功夫,顾渊已经消失在原地。
茅舍的门被从外面撞开。
沈岚带着十几个属下一股脑冲进了这茅舍。
“池屿,你这闹哪出呢!你不知道你爹找你都找疯了。”沈岚说罢就过来拉他,一拽,那衾被就滑到了地上,沈岚一下就瞟见了他那不整的中衣下摆,赶忙用身子挡了一下,令下人赶紧出去守着,把门带上,坐回了软榻,问道,“又犯病了?”
“嗯。”池屿轻轻应了一声。
“好些了吗?还能走吗?”沈岚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粒药,喂池屿吃下,因为没有水,池屿干嚼了两下,直接吞了,药丸刮着嗓子滑进胃里。
“还疼着,走不了。”池屿道,有些自责,“抱歉。”
“我还以为你……”沈岚没说下去,抬眼看了看池屿。
“嗯,本来是打算,但暂时不会了。”想了想,池屿又补了一句,“让你担心了。”
“你再躺会,我叫你家管家找人扛轿撵来接你,也省着外人看去。”沈岚又掖了掖池屿的被子,转身出去了。
接回家中的池屿一言不发,母亲坐在床边默默抹着眼泪,池将军进屋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甩袖走了,关门的力气太大,半个门框歪斜了下来,冷空气就这么钻进了屋。
池屿却觉得这凉凉的风,让他心中一松。
夜半,池屿还保持着白天半靠着的姿势,靠在床上,门已经被母亲找人来重新修好了。
“屿儿,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池家不用你一个孩子去守,只要父亲母亲还有一口气,就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母亲,一个人和一家人,您怎么选?”池屿仰头看过去。
“我只选我的屿儿。”池母虽上了年纪,但仍是姣好的面容,只不过眼角有些轻微的皱纹。
“母亲这么聪慧,怎么也说起傻话了。”池屿用手拂上母亲的手。
“池屿,不要跟母亲耍聪明,这个事由不得你。”池母抽出手,双手捏住池屿的肩膀,有些激动道。
“母亲,这个事,由不得我们任何人,您说呢?”池屿依旧冷静的不像话。
母亲不再说话,但是池屿的话,多多少少还是伤了她,她离开的时候,眼神里都是晦暗。
夜已经深了,床头的烛火猛的跳了几下。
池屿身旁放着母亲煮的粥,早已没了温度。
池屿笑了笑,烛光映着他的侧脸,无比的柔和,“来了怎么不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池屿身边,突现出一人,懒散的一手支着头,侧卧在他床的里侧。
“闻到味了。”池屿见他一直这么躺在自己身边,有些没好气故意这么说道。
顾渊身上的味道很特别,很好闻,上次他抱着自己的时候,那阵松木香就冲进了池屿的肺里,深深映进了脑子。可能是当时太冷了,那个味道让他觉得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