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绝不会看错,他以前随沈太傅游山玩水,见多了这些小乞丐的把戏,他敢肯定,谢承泽的钱袋就在小乞丐身上。
他伸手去捞,小乞丐便挣扎得更厉害了,扯着嗓子大喊大叫道,“他都说了我们没偷!你为什么还不放我们走!放开我!禽兽啊啊啊啊——”
附近的路人纷纷望过来,对着沈渊指指点点,对于他一个大人竟然敲诈小乞丐感到可耻。
“沈大人。”一旁的谢承泽也微微沉声,眼神警告,“我说了,他没偷。”
沈渊有些恼火,自己难得好心想帮他拿回被偷的钱袋,可他竟然不站在自己这边,反而还用眼神斥责他?!
也罢!反正丢的不是他的钱!
他就不该多管闲事!
“一会儿殿下吃饭付不出钱的时候,可别跟沈某要,沈某刚上任,可没什么钱可以挥霍!”沈渊没好气道。
谢承泽看了他一眼,“生气了?”
沈渊不明白谢承泽怎么好意思问出这句话的。
难道他真的以为,他怜悯小乞丐装成善良大方的样子,就可以与太子殿下相提并论、成为太子了吗?
这事,若是太子殿下来做,他觉得正常且理解,可若换成谢承泽来做,他却无论如何都觉得虚伪至极。
“臣怎敢生气。”沈渊冷言道,低眉掩住眸中的失望,“不过臣还是要提醒殿下,你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谢承泽挑了下眉,“哦?”
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沈渊这才稍稍冷静下来,缓缓道,“这些小乞丐明显是被利用了,自建安56年,各州便被下令设创慈幼局,用以收养这些孤儿,使道路之上无啼饥之童,苍伏县孩童当街乞讨一事,当以问责其县令,将乞儿送往慈幼局,清理利用乞儿偷钱的乞丐窝,才可解决问题之根本!”
“殿下莫不会觉得,你把那些钱送给这些乞讨儿,便是顶天的做善事了?”沈渊忍不住讥讽道。
谢承泽哦~了一声,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朝着路边一个卖馄饨的大嫂喊道,“嫂子,来三碗馄饨!”
然后回头问沈渊,“吃辣吗?”
沈渊额角青筋微抽,“不吃!”
现在是吃饭的问题吗?
“好吃的。”谢承泽的丹凤眼又笑眯成了一条线,似是只狡黠的小狐狸般,一看就不怀好意。
“臣不爱吃辣!”沈渊对他的转移话题很不满,心下只觉朽木不可雕也,他刚刚竟还妄想着教谢承泽做事!
谢承泽耸耸肩,有些感慨:沈渊小朋友还真是天天在线暴躁,就不怕哪天气出病来吗?
他拉着谢子渺坐下来,这才道,“那沈大人可知,若你真把刚刚被偷的钱袋拿回来,那两个小孩童会是什么下场?”
“自然是被上面教他偷窃的老乞丐训斥打骂,”沈渊下意识答道,待回过神,不禁噤了言,沉沉看向谢承泽。
他差点忘了。
“可这解决不了问题。”沈渊蹙眉,“这些乞儿,已经偷窃成性,你包庇他们又有何用?”
就像谢承泽,早已劣根成型,即便太子忍让、忠官劝诫,也终将是国之祸患。
前世那些悲剧,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沈大人觉得,这些乞儿还有救吗?”谢承泽看着他。
沈渊同样看着他,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谢承泽表面是在说那些乞儿,实则是在说他自己。
--若他谢承泽这一世老实本分,不再做那贪墨枉法、残害忠良之事,你还会杀他吗?
沈渊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青剑。
也在下意识逃避这个问题。
谢承泽想成为好人?
这何其可笑,他不会以为,前世害死的人这一世还活着,他的罪孽便可一笔勾销了吧?
他沈渊还记得。
他沈渊也不会忘记!
“即便有救,他们也抹不去过去曾偷窃过的痕迹。”沈渊一字一顿道。
谢承泽点点头,没再说话。
而这样顺从沉默的谢承泽,反而让沈渊更加烦闷,甚至连馄饨都没吃,便对着不远处一直跟着的太子侍卫道,“你们保护二皇子,我有点事去办。”
随即拂袖而去。
谢子渺看着沈渊的背影,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二哥,我怎么感觉沈大人每天不是在生气的马路上,就是在前往生气的马路上。”
谢承泽忍俊不禁,将那碗被丢下的馄饨推给谢子渺,“他不吃,你吃。”
“嗯嗯嗯!”饿坏了的谢子渺,连忙埋头开始干饭。
小家伙吃饭倒是快,不像谢承泽细嚼慢咽,待两碗馄饨吃完后,便见他二哥身边那个叫无痕的贴身侍卫,拎着苍伏县县令出现在了馄饨摊儿面前。
那县令唯唯诺诺地跪下来,一身肥膘子肉晃得人眼疼,“二、二殿下!下官不知您远道而来、有失远、远迎。”
谢承泽淡淡瞥了他一眼,“刘县令,你这样就很没意思了。”
大热天的,刘县令流下几滴冷汗,“下官愚钝,二殿下何出此言啊……”
“说实话,本殿理解各县有各县的难处,如今这年头,天道愈发刁难,谁家里还没几个乞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