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确实是沈大人的幼年好友。”
苏清河紧绷着身体,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心中暗暗猜测:二殿下提及沈大哥,究竟是为了什么?
帷帘后,谢承泽偷偷掀起床帘一角,细细打量着垂眸站立的苏清河。
苏清河之母乃江南第一美女,虽为妾室,却极受苏家现任家主苏中岳的宠爱,而苏清河的相貌继承了其母美貌,五官生得温柔雅润,眉眼似轻风拂过柳叶一般柔顺清俊,令人望之便觉心沁神怡,如沐春风。
而其脾性也柔和可亲,说话细言慢语,像只温顺的绵羊一般没什么脾气,虽然不知他的朋友多不多,但想来品性温和的人都不难相处,借着沈渊开启话题,应该能成功与其交好。
谢承泽如是想到,而后开口问他,“那你与沈大人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闻言,苏清河微微攥紧了衣袖。
他不知该如何作答,因为他不知道二殿下与沈大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大哥性情刚直又恩怨分明,很容易惹权贵不喜,若二殿下在下益州过程中记恨上了沈大哥,想要寻找沈大哥的软肋将其踢下台,那么就很有可能想从自己这边试探出消息。
可若二殿下不是记恨,而是……喜欢呢?
苏清河犹记得,幼时沈渊有一次进宫,回来后眉飞色舞地与他讲宫中那位二殿下是如何如何的好,说那是他见过最好看最温柔也最聪慧的弟弟,还说二殿下也非常喜欢自己,希望他以后能常进宫去找他玩耍。
那时,他仅有沈渊这一位友人,为此起了不少醋性,后来不知为何,沈太傅突然辞官说要带着沈大哥去游历,沈大哥也因此没有机会再入宫。
这些年,他也曾暗暗打探过二殿下的情况,无外乎都是些“平庸无能”“蛮横任性”的贬低评词,最严重的大概便是两年前琼林宴的探花郎一案,传出了二殿下厌恶男色的野闻。
对于后者,苏清河不以为然,只觉夸大其词,他瞧过那诗,确有不少醉酒后的涟漪之意,即便二殿下好男色,被如此臆想,生气也是正常的,并不足以证明二殿下厌恶男色。
而沈大哥刚回京时,便被许久未曾谋面的二殿下以龙阳话本调戏过,或许二殿下不仅不厌恶男色,甚至还可能对沈大哥有着别样的心思。
不然一向从不离京办事的二殿下,为何会突然舍弃京城的荣华富贵,陪着沈大哥去那艰苦的益州?
只是或许过程并不顺利,于是便另辟蹊径找上其幼时好友的自己,欲探沈大哥的喜好。
二皇子……若是在觊觎沈大哥的话,他该当如何是好?
苏清河抿紧了唇线,他既不想为谢承泽做嫁衣,又不想否认自己与沈渊关系密切,因此心中十分纠结,不知该如何作答,可偏偏又怕自己的沉默惹怒二皇子,最终攥着拳头来了句:
“虽、虽多年未见,但关系一如幼时亲近。”
我们确实亲近无比,但你若问我其喜好,因为多年未见,他也不知!
“是吗?那挺好啊~”
帷帘后谢承泽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十分高兴,他道,“本殿与沈大人的关系也十分不错,常常听沈大人提起苏兄为人温润亲和,善良大方,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当然,这些话都是他套公式胡说的,唠嗑嘛,肯定是要找个熟悉的人和话题当跳板,不然怎么拉近彼此的关系?
果不其然,在他的视线里,苏清河的唇角飞速地扬起了一道弯弧,显然是被说开心了,连身上紧绷的气势都松快了许多。
但几秒后,苏清河又绷直了唇线,看起来十分的不自在。
身为苏中岳受宠的儿子,苏清河遇到过很多同龄权贵想与他交好,他们往往也第一次见面便说自己温润亲和,可每每相处两日,便会道他实在平庸不堪,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和苏家子的名流身份。
二皇子先是说他与沈渊关系十分不错,又拿这番说辞来敲打自己,是示威,还是暗讽?
莫不是待会儿便要与他谈诗论画,想看他犯蠢的笑话……
苏清河微微咬唇,浑身都开始散发出悲戚和自嘲的气息。
察觉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儿,谢承泽不禁暗道,难道聊错话题了?
再想想,有什么是苏清河可能感兴趣的话题……既然是苏家人,那聊点文雅的东西应该没问题吧?
于是他道:“苏家乃名流世家,想必苏公子的才情也非比寻常吧?本殿一向歆羡会弹琴作诗之人,不知是否有幸赏悦一番?”
苏清河脸色蓦地一白。
果不其然,二殿下今日就是来羞辱自己的!
谁人不知苏家二公子资质平庸,不过是仗着妾室的母亲得宠和一副随了母亲的好皮囊,才能在苏家拥有着优渥的生活,甚至还能和礼部员外之女盛依然、沈太傅之孙沈渊从小青梅竹马?
苏家人人在宫中皆有官位,唯独他未有半分官职,成了京城文流的笑话!
二皇子这是在让他识清楚自己的身份,莫要因为那卑劣的名声,拖累了如今在朝堂上如日中天的沈大哥吧!
指尖狠狠攥进了掌心,苏清河内心苍凉又恼羞,双腿骤然一弯跪在地上,朝着床榻的方向重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