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巧巧自诩自己的苦情戏天衣无缝,但面对青逍遥的‘真情实感’,竟逊色不少。
她可不相信青逍遥会真心实意地道歉,无非就是忍受不住水牢之苦的权宜之计罢了!
只不过当下,哪怕苏巧巧严重怀疑青逍遥居心不良,却无从在她诚挚的态度中挑出刺来,她只好硬着头皮,快步迎上,“逍遥姐姐,你别哭,我从没怪罪过你,谈何原谅一说。”
“我就知道,巧巧你虚怀若谷。”青逍遥破涕一笑,主动拉起了苏巧巧的手,“巧巧,你的伤,还疼吗?”
苏巧巧被她抓握着,苏巧巧如芒在背,却不得不顺着青逍遥的话弱声弱气道,“师尊已给我看过伤势,灵草灵药煨着,就快痊愈了。”
“师尊?”青逍遥巧妙地捕捉到这个称呼,刻意忽略了灵草灵药治病这种炫耀的话。
苏巧巧惊慌失措,忙捂嘴,还是青悟在身后解释道,“师尊为替你消业,答应了自在门,收巧巧为关门弟子,传授心法。”
此事青逍遥自然是晓得的,众所周知,苏巧巧就是一介凡人,了无灵根,此生都不可能修仙证道。
但她勾结魔人,以邪法强行改天换地,甚至不惜将魔人引入天道山,致使天道山血流成河。
“原来如此,那巧巧,你以后不就是我师妹了?”青逍遥勾唇笑笑,该来的总归都在路上。
“师姐愿意接纳巧巧?”苏巧巧完全摸不透青逍遥的心思,照理说,青逍遥应是气急败坏才对。
她是上清真人捡回来的野孩子,抢她师尊,犹如夺她父母。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青逍遥摆了摆水淋淋的裙摆,低头叹,“我这污浊之身,脏了你的地方。”
青逍遥神情哀伤,忽而有意无意地瞟向珍珠幕帘后,原本是她置放落兵台的空间,而今居然养着花花草草。
这分明是她的住所,这才几天,就成了苏巧巧随意摆弄的私有物。
苏巧巧从茫然中幡然醒悟,霎时警铃大作。
青逍遥这是在水牢里受过高人指点?
不再莽莽撞撞,有理比声高,反而迂回倒拐的,假意跟她和解,其实一步步都在将言论往有利的方向引导。
大师兄个头高大,但心思并不细腻,在苏巧巧看来,是最好蒙骗之人。
饶是粗心大意的大师兄,也发觉了不同寻常。
他不喜地蹙了下眉头,“小师妹还在山门,此地你只是暂且下榻,怎就依着自己喜好,随意变动。”
苏巧巧冤啊!
她怎能料到,青逍遥还能从水牢出来!
况且她逃出生天后,脑袋瓜比往昔灵光,棘手得很!
不过,她苏巧巧既然敢暗算曾经最得宠的小师妹,且成效显著,又怎是泛泛之辈?
心底掠过慌张,苏巧巧扶着额角,弱柳扶风赔罪,“是巧巧思虑欠佳,三师兄置办这些,说让我安心养伤,我当时就不同意……”
一方面将过错推给三师兄,苏巧巧蹒跚地折回珠帘后,作势要搬起雪莲的花盆,“我这就将这里恢复原样,搬到客房。”
青逍遥不过是借机点苏巧巧的早有预谋,哪还能真跟她抢这一亩三分地。
她才刚脱离牢狱之灾,就落井下石,师尊怎么看,大师兄如何想?
蒙着人皮做恶鬼的行径,苏巧巧会,她就不会了么?
“巧巧,你有伤在身,环境怡人,住着舒心有助于痊愈,这屋子你安心下榻,也算是我偿还因果。”青逍遥阻止了苏巧巧,转而看向眉头紧锁的大师兄,“有劳大师兄,逍遥自知罪孽深重,只想清修,日后住在后山杂物房弟子之所,好生反省。”
这方寸雅居,她就拱手让给苏巧巧又何妨?
来日方长,总有一日,她定让苏巧巧吃多少吐多少,百倍奉还!
后山哪比得七星殿,所谓七星,便是师尊亲传弟子七人居所,灵石为地,翠玉为顶,风水极佳,殿内修行,事半功倍。
大师兄对青逍遥彻底打消了疑虑,这孩子,朝夕间,懂事得让人心疼。
青悟征求了师尊的意见,主动帮青逍遥收拾了包袱,领着她到了后山。
后山有一排简陋的屋舍,外门弟子资质平平,在天道山做着粗使活计,又是男儿,故而远远就能嗅到一阵阵汗臭味,更别提屋舍前又脏又乱的场面,散落在墙角的不知是谁的十方鞋,破袜子。
“逍遥,你且想清楚,哪怕不住七星殿,客房也斋堂,哪不比这好?”大师兄环视过屋子,狭小阴暗,一张木板床,一张圆桌,别无他物。
“大师兄,我往常戾气太重,苦修未尝不是好事。”青逍遥接过青悟手中的包袱,浅浅一笑,“难得师兄还为我着想,此番磨难,才真正让我明白,往日我是多么不知足。”
青悟的心,似缺了一块。
他抬起温厚的手掌,抚摸着青逍遥散乱的道迹,眸光化作了水,“你安心在此,别担心,巧巧拜入师门,你依旧是天道山的小师妹!”
大师兄掌心的温度熟悉又陌生,青逍遥曾视他为榜样,当下却恐避不及。
她遏制着躲闪的冲动,笑意昭昭,乖巧地颔首,“师兄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