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下了两天的雪,在白书一枪炸开最后一个怪物的头颅后,戛然而止。
虽然由“湮灭天涎”引起的“湮灭症候群”,此刻得到彻底解决,可现场没有一个人感觉到兴奋。
隔离区内死掉的既是怪物,也是他们曾经的亲人。
这场灾役中,没有人是赢家。
迷雾般的死寂随风蔓延,吹乱白书的发梢,这个喘着粗气的男人,双眼猩红的扫视着满地的残尸碎骸许久,始终没有发现那件白色连衣裙。
“阿兰……”
执拗低吟一句,白书散去“血熵”化成的武器,急匆匆的朝自己的家门走去。
他记得自己嘱咐过柳如烟,如果白兰发病,就将其绑起来。
对方若是照做,他将在家中和妹妹做最后的道别。
可是,他找遍了屋中的每一个角落,并没有发现白兰的身影。
外面没有家里也没有,柳如烟,你究竟把阿兰带去哪里了?
缓缓叹口气,白书走出家门,一路踩着尸体来到隔离区的边缘。
直到走近才发现,心情沉重的不止他一个,那些目睹了他屠杀亲人的居民们,正双目氤氲的站在栅栏外默不作声,等着他开启这道阻挡住灾役的栅栏。
“李医生,接下来交给你了……”白书拧开栅栏走出,朝等在入口处的李涣说。
李涣点点头,“放心吧。”
“你知道柳如烟去哪里了么?”
“柳如烟?”李涣思索片刻,想起柳如烟最后和他说的话,回答道,“她好像说,要去买冰糖葫芦。”
白书瞳孔微微颤动,
“这样啊……”
随后低着头,拿起柳浩瀚手中的衣帽披在身上,一言不发的消失在夜色中。
“李医生,他这样没事么?”柳浩瀚脸上闪过担忧。
“他不会有事的……”
长长叹口气,李涣眼神复杂的望着隔离区内的血腥场面,朝身后等待已久的居民们说,
“走,我们去接亲人们回家……”
……
春香楼外。
白书驻足许久都没有进入。
他知道,白兰一定在这里。
因为春香楼明亮的大堂内,柳如烟身着一袭墨色衣裙,手持一根几乎要融化的冰糖葫芦,同样等待许久。
两个人伫立不语,最后白书开口打破沉默,
“阿兰怎么样?”
“还好,睡的很香。”
“你们一早就知道她患病,所以提前准备了镇定剂么?”
“不错……你会怪我瞒着你么?”
“不会……”
“……”
柳如烟沉默片刻,缓缓转过身去,
“白书,你要站在那里多久?再这样下去,药效就要到了。”
“我这就来。”
言罢,两道黑色身影一前一后登上三楼,前往那个熟悉的房间。
来到门前,昨天的所见所闻历历在目,白书思虑许久,伸手轻轻推开木门,生怕吵醒屋内的白兰。
目光所及处,那件白色连衣裙正静悄悄的躺在床上,完全没了呼吸。
白书越靠越近,终于看清那道熟悉的轮廓。
无数破裂的猩红斑点,将原本俏丽脸庞变成溃烂的残叶,仿佛轻轻一吹,就会彻底湮灭。
眼见白书沉默不言,柳如烟递出完全融化的冰糖葫芦,拍拍对方的手臂,
“棺椁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知道……”
柳如烟点点头,缓缓退出房间,没走几步便听到屋内传来血肉撕裂的声音。
那个男人,没有犹豫太久,最终还是下手了。
果然是冷血的执灯者。
柳如烟的眼中闪烁起微弱光影……也许他可以将自己带离这个牢笼呢。
“噗—”
“柳如烟啊柳如烟,你在瞎想些什么呢?”
她自嘲一句,拿起扫帚来到一楼扫起门前雪来。
今天春香楼没有营业,所有的员工都被她遣去三号街道隔离区了,这厚重的积雪自然只有她亲自动手。
沙……
一大清早,白书便被扫雪声吵醒。
他忘了昨天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将白兰的尸体放入棺材后,便靠着沉入睡梦。
“阿兰,哥今天就送你入土。”
白书冲着棺材言语一句,便将其沉肩扛起来到一楼,在门口见到了正在扫雪的柳如烟。
凝视那缕墨色身影许久,白书才开口,
“谢谢你。”
“谢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阿兰入土,要一起去么?”
“当然。”
柳如烟放下手中工具,在春香楼门口挂上闭店的牌子,随白书出门。
自从昨天半夜灾役结束,整个辰字街区便彻夜未眠。
人们连夜在隔离区内寻找自己亲人的残躯,以求今天早上能有个下葬的遗骸。
芒山入口处,眼袋发黑的居民们正排着冗长的队伍上山,死寂像积雪般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种压抑的氛围在“抗棺者”到来后,才稍稍有所缓解。
“他……他的亲人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