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贱籍”!
柳如是从踏进那座富丽堂皇的地狱,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清晰感受着。
楼里的女子不会被衰老、疾病所困扰,永远都光鲜亮丽,光彩照人。
就像···就像,一个个精致的提线木偶,从头到脚甚至是喜怒哀乐,都不属于她们。
没人在乎她们,就像没人在乎一个东西的喜怒哀乐。
为什么楼里的女子不会衰老,很简单容颜老去就代表失去了价值,一个没有价值物件自然没有活下去必要了。
楼里的女子就如这枝头上的鲜花,含苞待放时是待价而沽。
枝头盛放后就会被裁剪下来,放到达官贵人的房中,点缀房间。
不过几日,花瓣萎靡开始掉落时,就会从贵人的房间撤走,放到走廊上任由过往的行人驻足观赏。
到花蕊也开始枯萎时,就会被洒扫的仆役取下,扔进臭水沟中,任其腐败直至消失。
每一朵花都是明码标价,就算被客人损坏,只要照价赔偿就好。
赔偿不起,扭送官府衙门,那也只能被判破坏财物。
她们连人都算不上。
柳如是发髻散乱,蓬头垢面,摇摇晃晃跌跌撞撞一个门一个门的敲。
往日里娇媚的容颜上,此刻满是泪痕,妩媚上挑的丹凤眼被血丝填满。
恍惚间,柳如是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候她刚被卖来百花楼,逃跑出来被抓回去吊在树上打。
就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挂着,行人漠视走过,没有一个人驻足停留,甚至连看她一眼都觉的污了自已的眼睛。
一个路过的少女见她嘴唇干裂,最后于心不忍倒了一碗水喂她喝。
就因为这碗水柳如是活了下来,那个心善的少女却因此被主人家打死了。
因为那个少女是个千金小姐的贴身丫鬟,而这丫鬟竟然敢跟一个青楼女子有接触。
这不是让那个千金小姐名节沾上污点,万一旁人以为是小姐与青楼女子交集,那名声岂不是毁了。
梦月不知什么时候悠悠醒了过来,看着柳如是敲开医馆的门,却又被人拒之门外。
现在整个人都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梦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笑,虚弱开口道:“行了,别喊了。”
柳如是见梦月醒来,立马跑回马车上惊喜道:“你醒了,坚持住,我一定给你找到大夫。”
梦月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要白费力气了,我自已都身体自已知道,就那些沽名钓誉的郎中根本救不了。”
柳如是想喊,张嘴却是暗哑的气声,只能流着泪连连摇头。
梦月艰难地抬手想要抹去柳如是脸上的泪,却发现自已满手血污,这眼泪还不如不擦。
梦月释怀一笑道:“挺好的,答应我要活的比我久,这样你下去了,我就比你年轻貌美了。”
梦月仿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抚在柳如是脸上的手,无力垂落下去。
柳如是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铺天盖地的仇恨将她整个人席卷。
她好恨那些人的残忍,恨着万恶的世道,更恨自已的软弱,恨自已的无能为力,恨自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柳如是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叫了起来,眼泪横流,几近崩溃。
谁能来救救她。
就在柳如是哭得肝肠寸断、难以自持之时,泪眼朦胧中看到一个小小的白点正朝着自已疾驰而来。
待那白点越来越近,柳如是才看清是瑶初光!
只见瑶初光一路快马加鞭,汗水早已浸湿了她的额头和衣衫。
瑶初光勒住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柳如是眼神呆滞,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真的会出现在这里。
瑶初光身手敏捷地从马上一跃而下,几个箭步就登上了马车。
先是伸出手轻轻搭在了梦月的手腕处,仔细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跳动。
接着翻开梦月的眼皮查看她的眼球状况。
一番检查之后,瑶初光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来得及时。只是她失血过多,暂时晕厥过去了。”
说罢,瑶初光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轻轻地放入梦月口中。
见柳如是还是呆愣愣看着自已,抬手推了推柳如是的脑袋道:“傻了吗?赶紧找个干净的地方,处理下她的伤口。”
柳如是这才如梦初醒,连连点头激动的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道:“好好,我这就去找地方。”
柳如是带着瑶初光回到百花楼,瑶初光洗手净面,就进去给梦月处理伤口。
瑶初光先是轻轻地剪开梦月伤口周围的衣物,然后用清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血迹。
用羊肠线把伤口缝合起来,先止血接着,从随身携带的药囊中取出各种草药,熟练地调配成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
之后又用干净的纱布一层一层地包扎起来,确保伤口得到妥善的保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天色渐渐由漆黑变得灰白,再到微微透出一丝曙光。
瑶初光长舒了一口气,拖着沉重得如同灌铅一般的双腿,缓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