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刚才的计划, 我都听到了。” 仁王说出这句话时, 立川正人的车正好开在立交桥上。他手一抖,差一点变道去了旁边的慢速车道。仁王托着他的手肘顶了一下,让方向盘回到原位:“吓到了?” 他说话的语气温和,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像是说了家常话一样轻巧。可立川正人霎时间出了一身冷汗, 握着方向盘的手都要开始打滑。 他色厉内荏地板起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打算在火之国杯网球大会决赛获胜后,趁着优胜者颁奖杀死成增健三。”仁王很平静地叙述道, “你十年前是成增健三名下工厂的工人,受到苛待以后跑出工厂,选择成为职业网球手, 当时在工厂帮助你们逃跑的是之前成增健三的秘书, 自杀身亡的佐伯。你和你的伙伴认为佐伯的死是成增健三逼迫,决定为了他报仇……我将这一切都听得一清二楚。” 仁王的音调有些低,说话慢条斯理的,是听起来能让人冷静下来的语调。于是立川正人乱成一团的脑子里感受到了仁王试图传递过来的冷静。他深呼吸了两次, 本能里却开始思考如果这时候方向盘一歪…… “想要和我同归于尽的话, 你们的计划就直接失败了哦。”仁王说, “我没打算举报你们。” “……那你说穿我们的计划, 又是什么目的?”立川正人咬牙道。 是啊,是什么目的呢? 理论上, 他, 仁王雅治,在这个世界的背景下, 同样在计划着用血案来复仇, 而他的复仇对象同样是令人恶心的政客。可当他从情报屋那里知道立川正人的情报, 又真切听到了那群毫无经验的小鬼(在仁王看来这群二十五六岁的人就是“小鬼”)漏洞百出的计划时, 他一边啼笑皆非,一边也被触动了。 “你想过,用刀杀人该怎么做吗?”仁王轻声道,“你会吗?参加比赛时身上只能藏很小的刀,但不管是美工刀还是水果刀,想要杀人就需要技巧,否则捅进去或许连肚子都捅不破,手术都不用做,包扎以后休息几天就能好。而你或许会为了这一刀而被丢进监狱。在监狱里,那些拥有人脉的人同样可以施压。‘被迫自杀’这种事不是不能第二次发生的。” “你有将自己的全部前程都赔进去的觉悟吗?”仁王问。 立川正人湿滑的手握紧了方向盘:“你也听到了,我可不是什么乖宝宝!十几岁时不去读书而是进厂打工,你觉得我会不知道该怎么用刀杀人吗?” “两者之间又没有必然联系。”仁王笑了笑,“我只是觉得,你的天赋这么好,完全可以在职业赛场上走得更远,为了一个人渣就赔上自己的一生很不值得。” “或许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的基础资料里应该有一项是没有家人,父母姐弟全都因为意外死亡。”仁王决定用自己的事例来说服立川正人,“其实不是的,并不是意外。” “我理解你的感受。”仁王说,“我也不是为了说服你放弃报复,只是,如果有更好的方法呢?” “你要知道,成增健三是一个议员,他背后的利益团体有着许多媒体发声渠道。如果你在网球大会上动手了,他们就有了一个卖惨的窗口,你会被他们泼脏水。”仁王看了一眼立川正人,“你们的佐伯先生也会被泼更多的脏水。” “据我所知,警方已经在准备开始调查成增健三了。你为什么不试试将线索提供给警方呢?” 仁王望见了立川正人对警方不信任的表情,便补充道:“我认识东京警视厅的刑事部长。不信任熊本这边的警视厅,那你总该认识小田切部长吧?他可是能把自己亲生儿子送进监狱的,铁面无私的警官。” “成增健三的人脉不至于能够蒙蔽东京警署,否则他也不会因丑闻而焦头烂额了。”仁王看了一眼立川正人,“退一步说,就算你不打算更改原本的计划,也可以多做一手准备。” “或许在动手之前,就有办法将成增健三送进监狱呢?” 仁王想要说服一个人时,很少有人能够抵挡他的话术。 况且仁王这次是很真诚的。他说的并不是谎言,其中大部分是真话。 立川正人在他眼里确实属于天赋惊人的类型。这小子学习网球的时间比他还晚,是十五岁从工厂跑出来以后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开始学习网球的,一开始还是打的街头网球,为了参与赌注赚钱,后来被看中以后进入职业世界,在很短时间内就崭露头角。 日本的职业联赛在仁王看来就那样,球员都是菜鸡互啄,可要知道,立川正人的同龄对手们大多是从国小就开始学习网球的,打网球的时间是他的三倍。 竞技体育就是这么不讲理,天赋比努力重要。 会打网球的人,在仁王眼里,和那些不会打网球的人确实是不一样的。如果是其他人,比如现在还在他的网球俱乐部里做职员的中沼丽香,他就并不关心她是不是打算复仇,有没有打算为了复仇赔上自己。 但他发现立川正人打算在网球大赛上捅人,而想要杀的人又确实是个人渣时,他便想劝立川正人借助法律的手段去达成目的。 立川正人被仁王灌输了一脑子的“不要为了人渣赔上自己的前途”,“只有用法律的途径才能让佐伯先生洗刷冤屈”,“被所有人知道有罪且罪大恶极的话成增健三那种人会非常痛苦”等等。 立川正人没有给出准信,仁王又拉着他去球场上打了几次指导赛。 如果没有热爱也没有天赋,立川正人没办法在十年内就练出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