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隆并不是笨人,先前在刘劭叛变之后,刘义隆就有裁剪东宫力量,加强皇城防务的心思。 只是那时,如何具体操作,他还没有确定好。 而且真把皇城防卫交给别人,他又不放心,所以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他想出了这个折中的办法,将东宫卫队改为皇城卫队,以刘诞为主,萧道成、袁淑他们为辅。 至于收回生杀大权这一点,他早就有这个认识,只是一来没有好的由头,二他身体逐渐病重,刘劭又蠢蠢欲动,他一门心思都在大位继承人上,所以搁置了下来。 如今刘铄给了他由头,刘诞给了理论支持,他便顺势而为。 众官皆不说话,但是王僧绰之前和刘义隆便有过商量,所以王僧绰站出来说道:“晋桓温执权,大辟之罪皆自己决,桓冲既莅事,上疏,以为生杀之重,古今所慎,凡诸死罪,先上,须报。今陛下采之,乃纳先贤之策,以民为本,诉讼刑事本当如此。” 王僧绰先带头同意,并且又给了事例论证,其他人一时也没什么反驳的点,大半跟着同意。 至于少分部有意见的人,当下也没有十分有利的说辞,只能想着后续整理思路,再上个奏章。 善分析局势者,不仅同意,还吹捧刘义隆一番。 吹捧刘义隆之余,也顺势夸赞刘诞。 毕竟,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刘义隆不仅重封刘诞,而且还采取了他的谏言,在众人心中,刘诞离太子之位,只差正名册封一步。 …… 朝会散去。 刘铄和江湛闷闷不乐,两人默然行走在风雪中。 过了半晌,江湛才道:“如今之势,随王似乎已经胜利在即。” 刘铄冷笑两声,道:“我先前派人找你商量,你却推脱不来,现在又来冷嘲热讽。” 江湛连忙解释:“殿下,臣不听殿下之招,非弃殿下,乃是情势所致,当时之势,事已败露,臣若去,则勾结之名必成,届时陛下对殿下与臣的处罚便不只是如此简单。” 刘铄仔细一想,觉得有些道理,但他心中恼恨,对江湛仍是没有好脸色,道:“如今我也败势,你又何必同我一道,你应去找刘诞才是。” 江湛道:“殿下此言差矣,殿下与臣在随王看来,已然是同舟共济,随王若上位,臣难逃一劫,殿下也是一般。” 刘铄道:“我乃父皇之子,刘诞真敢杀我不成?” 江湛道:“殿下起杀在先,随王未必不敢。” 刘铄未必不知道江湛之言,他这么说,就是对江湛不满,现在江湛把话挑明,刘铄静了下来,想了片刻后,道:“刘诞他未必就能登上大位。” 江湛忙问:“殿下还有何策?” 刘铄道:“刘劭已死,刘濬逃亡索虏,按照长幼有序,继位之人当是刘骏。且刘骏在江州经营日久,大量招收北方流民为兵,其势已然不小。” 江湛明白刘铄的意思,提出疑问:“以一州之兵,对抗朝廷四海,武陵王未必有此胆略。” 刘铄道:“我叔父刘义恭与刘义宣,未必对刘诞臣服。他两人,一人手握重兵,一人手握重权,还有北方索虏虎视眈眈,刘濬逃亡索虏,难道就没有一点重临建康的心思?还有各镇诸王,他们难道也甘心臣服?我们只需居中联络,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江湛深以为然,道:“殿下思虑周全,臣佩服之至。” 刘铄笑了笑,道:“我只盼你以后别想着明哲保身,你力劝北伐,如今北伐失利,多少人想抓住这一点置伱于死地,你想全身而退,基本没有可能,你好好想想。” 刘铄说完,打量了江湛一眼,大步离开。 江湛望着刘铄远去的背影,表情复杂。 …… 另一边,刘诞身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所以朝会散去后,刘诞打算先去看看殷修华,算是给母亲报平安。 刘宏也因为中毒之事,也打算给他母亲曹婕妤报平安。 这两人一般心思,便刚好同路。 两人踩着积雪,并肩而行。 刘宏道:“今年的雪似乎比去年更加大了,已经一连多日,还不见停。” 刘诞听出了刘宏的话外之音,停步驻足,仰头看了看飘落的雪花,道:“瑞雪兆丰年,今年雪大,明年必是丰收之年。” 刘宏道:“此话有理,但随王也曾说过,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又有多少人熬不过这個冬天。” “哦?”刘诞疑惑,“这话我只和秦槿之说过,建平王如何得知。” 刘宏笑道:“秦槿之给我抓药时候,和我说起过,她这是佩服随王,随王该不会因为这责怪她吧?” “那倒是不至于此。”刘诞微微一笑,道:“如果要让别人什么都不说,那就只有把嘴都缝起来。” 刘宏道:“也是随王这两句让人一听,便难以忘记,随王若有闲时,可赋全诗。氏族多喜吟诗作赋,随王在此深有造诣,且赋几首,让氏族那些人瞧瞧。” 南朝刘宋,虽然有打击世家门阀的基调,但世家门阀在各个领域都有很重的话语权,其中世家门阀爱好吟诗作赋这一点,也深深影响刘宋的文化。 除去开国的刘裕闲暇娱乐消遣爱好是赌博之外,刘义隆,刘骏,刘彧这些帝王以及许多藩王,都渐渐学会了吟诗作赋当做消遣,并且都标榜自己是文化人。 沈庆之的侄子沈文秀,别人夸奖他是将门虎子,他却认为别人是骂他没文化,大为恼火。 由此可见,世家门阀的文化对刘宋影响之深。 刘宏当然也免不了被影响,所以他此话,是想劝刘诞,除去亲近百姓之外,也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