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隆这话,正是刘诞所需要的。 刘诞此前,确实有过担心自己手段如果太过激进的话,会和自己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人设不搭。 但如今,是刘义隆让他这么干的,而且还想以此培养他做一个中兴之主。 如此,相当于完全解决了刘诞的后顾之忧。 刘诞在刘义隆的眼神中,看到了殷切期望与关怀,心中感动,躬身道:“儿臣谢父皇。” 刘义隆因为刘诞的优秀,看到了国家中兴的希望,心情似乎好了不少,露出十分难得的笑容,说道: “若朕再年轻十岁,必亲自推行你谏言之策。但如今朕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允许你放开手脚,大展才能。” 刘诞道:“父皇是天降圣主,恩泽万民,待冬天过去,父皇龙体必定康健如初。” 刘义隆岂不知刘诞这话是安慰他,但是这样的安慰刘义隆十分受用,他笑着摇头,转对刘宏道:“休度,你性情和顺,温润如玉,不愿与人起争执,但此事关系重大,休文一人不能面面俱到,所以朕希望你多多帮衬,该据理力争时,不必顾及。” 刘宏道:“是。请父皇宽心,为家国天下,儿臣会与随王一道,攻坚克难,绝不退缩。” 刘义隆满意的点头,道:“朕休息会儿,你们去瞧瞧百官商讨如何。” “是。” 刘诞和刘宏一起领命,暂退而去。 两人来到朝会殿中,只见众官东一撮,西一堆,各聊着一些风花雪月的事,对新政毫不关心。 刘诞走到众官面前,道:“诸公已有具体推行方略了么?” 刘义恭立马上前,道:“方才众人已商讨完毕,此四条皆是金玉之策,众官没有任何异议。” “五叔。”刘诞先礼貌称呼,再道:“那当如何推行?” 刘义恭道:“可明发召令,命各州刺史依令而行。” “各州?”刘诞望着刘义恭,“五叔之意,是全宋所有州县一起推行?” “正是如此。”刘义恭点头,“如此良策,自然应该通令全境,火速推行。” 先前刘诞听刘义恭说大家都没有意见,就觉得有问题,现在听了刘义恭的话,他知道问题在那儿了。 像这种矛盾极其尖锐的改革,最好的方法自然是由点到面最好,强如刘裕,号称最严厉的义熙土断,在推行土断之策时,也把徐、兖、青三州流人除外,因为这三州流人正是组成刘裕基本武力北府军的主要成分,同时也是边境州,不适合当时土断。 后来刘骏在雍州实行土断,结果草草收场,其原因就是雍州是刘骏起家的地方,刘骏的中军力量,一半是雍州兵。 刘骏雍州土断还没发生,刘义恭不知道,但刘裕土断,刘义恭是知道的,而且以刘义恭的政治智慧,他岂会不知道全国一起改革,势必会引起全国动乱。 这些刘义恭都知道,但是他还是这样建议,其目的就是要让全国一起动乱,届时,刘诞是提出并领头推行这些政策的人,刘诞就是动乱之源。 刘诞转瞬间就明白了刘义恭的险恶用心。 他这五叔,是想声色不动的弄死他啊! 刘诞怒从心头起,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剑,但只是一瞬间,刘诞便松开手,转而笑道:“这恐怕不妥,依我之见,此事当先在个别州先推,待成熟之后,再逐步推向全境。” 刘义恭还未说话,刚才一提反对意见的门阀官员便道:“如此谨慎,难成大事,不如不行。” 刘诞寻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王典。 王典,出身琅琊王氏,和王僧绰,刘义恭王妃,刘裕的妃子(生刘义康)同为一族。 其关系之复杂,让他有胆量这样对刘诞说话。 刘诞认出王典,没有回答,想了想,转身问一旁的王僧绰道:“王公,你认为族弟之言,是否合理。” 王僧绰是刘义隆现在的第一重臣,他的态度,将影响一票人接下来的行动。 刘诞没有直接回答王典,而是先问王僧绰,其意就是要王僧绰表态,他再根据王僧绰态度,选择要不要先杀鸡儆猴。 刘诞的想法是,如果王僧绰想和稀泥,或站在他的对立面,那他今天就先把王典明正典刑,不然这事就很难干下去。 但如果王僧绰选择和他站在一起,那他的阻力会小一点,他就可以温和点。 王僧绰听到刘诞的话,微微一怔,想了片刻,道:“陛下旨意已下,让我等只讨论具体推行之法,无需言是否推行之事。王典此言,显然是藐视圣上,无视律法,更是弃民之言,想我大宋广有四海,但百姓却饥肠辘辘,其缘由,便是因为王典这样的官吏,虽为官而如盗,臣之意,当即刻斩之,以儆效尤。” 王僧绰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王僧绰不仅站在刘诞一边,而且请斩自己的族弟。 只有刘诞比较平静,因为他开始就猜过王僧绰会这么说,因为王僧绰要不这么说,他自己就要动手了,但是王僧绰这样说,他反而会给王僧绰点面子。 如果说王僧绰是世家门阀杰出政治家的代表之一,那么王典就是“居官无官官之事,处事无事事之心”典型人物。 王典完全不明白王僧绰的用心,大怒道:“王僧绰,伱忘了你出自何处了么?你……” 王典一边骂,一边还想冲上去推搡王僧绰。 王僧绰丝毫不慌张,厉声道:“禁军何在!” “在。” 门口的卜天与应声,带着四个禁军冲了进来,立刻将王典锁拿,按在地上。 身上的痛苦让王典清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