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诞来到雍州,带着吴喜和杨成微服暗访。 雍州可不比他的会稽。 会稽是他的大本营,经营日久,他对会稽的事务心里也有底,所以他可以直接先问。 而雍州,情况复杂,又被刘骏染指,他要是直接以官的身份去查,估计是什么也查不到。 所以,他打算先微服暗访。 刘诞三人来到雍州襄阳一家客栈,正吃着东西,忽然进来两人。 一个是中年男人,大约四十来岁,还有一个差不多十来岁的孩子。 只见那中年男人怒气冲冲的走进来,一拍桌子,道:“吏治不明,政令不通,国将不国。” 一旁的小孩连忙劝道:“伯父,慎言。” 那中年男人道:“我能体谅朝廷政策用意,也能忍受被罚没的钱财,可照此下去,此策不仅半途而废,且……” 这中年男子说到这儿,看到刘诞三人正默默听着他们说话,止住了话头,对刘诞三人道:“你三人莫不是鹰犬耳目,在此偷听?” 刘诞无奈转头,笑道:“你说话这么大声,我们不想听也没有办法。” 中年男人见到刘诞面容,不由一怔。 只见刘诞虽穿着普通衣服,但镇定自若,气宇轩昂,中年男人疑惑道:“襄阳我也算熟悉,却未曾见过公子,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刘诞客气道:“在下柳四。” “柳四?”中年男子皱眉,“莫非是柳元景同族?” 刘诞摇头道:“非是一族,我是商人,路过此地而已。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中年男人拱手道:“刚才是我失礼了,姓韦名祖征。” 这名字刘诞知道,韦祖征,京兆韦氏,是近几年乔迁的大族,此时还未入仕途。 他曾经这样评价过他的一个侄子:“汝文章或小减,学识当过之;然而干国家,成功业,皆莫汝逮也。” 他评价的这個侄子,叫韦睿。 杨慎评价韦睿,六朝人才,韦睿为冠。 刘诞算了一下韦睿的年纪,再看看眼前这个小孩子,来了点兴趣,起身过去道:“原是韦先生,失敬失敬。可否赏座?” 韦祖征道:“自然,公子请。” 刘诞从起身到落座,旁边的小孩子就一直望着他,目不转晴。 韦祖征对小孩道:“怀文,怎可如此视人,无礼!” 怀文,便是韦睿的字。 刘诞确定了,这小孩果真是韦睿。 韦睿听到韦祖征的责问,反应过来,起身对刘诞行礼道:“睿失礼,请公子见谅!” “无妨。”刘诞微微一笑,拉着韦睿坐下,道:“小公子年纪虽小,却能如此明礼,前途无量啊。” 韦祖征听到刘诞夸韦睿,敌对之心去了一些,问刘诞道:“襄阳如今是非之地,柳公子既是商人,何故来此?” 刘诞故意叹了口气,道:“商者,走南闯北,如今世道艰难,又有何处没有是非?” 韦祖征摇头道:“商事一途,如今会州更为繁盛,柳公子何不去会州?” 刘诞闻言一怔。 韦祖征这话,让刘诞不知道他是真心的称赞会州的经济发展,还是自己没在会州推行新政,他故意讥讽。 所以刘诞道:“会州比之雍州,皆是朝廷所治,应是差别不大。即便有差别,以雍州之地利,不用多久,也能赶上会州。且我听闻雍州正推行土断之策,土断定户,对商事来说,想必是个机会。” 韦祖征听到刘诞这话,却是大摇其头,重重叹了口气。 刘诞已然猜到这其中问题,问道:“莫不是这政策不行?” 韦祖征道:“此处非议政之地,不提也罢。” 刘诞好不容易逮到了解情况的机会,哪里会轻易放过,连忙道:“在下仰慕先生才学已久,早想向先生请教,今夜也无落脚之处,不知我等可否向贵府借宿一晚?” 韦祖征为人仗义厚道,不便推辞,而且他府中戒备森严,也不怕刘诞他们搞事,便道:“柳公子肯屈尊,我自是求之不得。” 几人说定,吃了点东西,便一起回到韦祖征府邸。 回府之后,韦祖征问了刘诞一些他的情况,刘诞一顿乱编,韦祖征也没起疑。 刘诞知道,若直接问韦祖征土断之事,未免唐突,所以先和韦祖征乱七八槽的扯了一堆。 虽是乱扯,但韦祖征也感受到刘诞的谈吐不凡,渐有好感。 韦祖征在客栈本就想针砭时弊,现在又和刘诞谈得投缘,便逐渐聊回土断之事。 韦祖征叹道:“刺史命各氏族二十日内向府衙登记藏匿侨民,以便逐步改籍,若有拖延,则罚钱粮。我于十日前,便主动去府衙登记府中侨民,但府衙借口拖延,一直不予办理,直至二十日期限过,又拖四五日,直至今天,才予办理,同时罚钱八十万。” 韦祖征所说,算是贪官污吏的常用手段,借着各种政策,规定时间办理,然后又故意拖延不办,等超时,再罚款,这是“合法”的油水。 刘诞了解门道,没有过多惊讶,想了想,道:“朝廷以武陵王兼督雍州军事,会同雍州刺史刘延孙一道推行土断,以武陵王之威严,底下官吏怎敢如此?” 韦祖征闻言,看了一眼刘诞,没有说话。 但韦祖征的无言,也让刘诞意识到,这事肯定已经得到武陵王刘骏的默许。 韦祖征敢骂官吏,但牵扯到刘骏,也讳莫如深。 刘诞也没有在此处追问,又问道:“柳元景也是大族,他那边情形如何?” 韦祖征道:“官府发文,柳僧景主动配合推行土断有功,柳氏一族为高族,入免役户,同时加封柳僧景为襄阳太守。” 柳僧景,是柳元景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