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如此惊险。” “虽功败垂成,曹公之勇也当世难有人及了,现下我们在成皋不好停留,今夜应当速速起行。” “这位是——” 荀潇看向了曹操身侧的青衫文士,虽然有所猜测但是却无法断定。 曹操收起了懊恼的神态,对荀潇展颜笑道:“这位,是中牟县令陈宫,字公台,乃是兖州东郡人,我在中牟时被捕,多亏了他相救。” “曹公义举,在下自然不会背弃仁义而向董贼,区区五千金,不过尔尔。” 陈宫八字山羊胡,面庞较圆,棱角骨骼不明,双眼眼角略微有些向上,有凶煞之相。 此时说话间,与荀潇对立而拱手,两人对视了片刻,似各自有话说,却又没说。 荀潇微笑点头,道:“原来是陈公台。” “久闻荀君之名,远播颍川各郡,大汉已多年未曾出过似阁下这等仁义之君了。” “在下跟随曹公,已弃官位,家小亲友,只身一人、身负一剑跟随。” “而今,董贼无道,朝堂紊乱,正是诸位再立大业之时,天子蒙难于洛阳,诸位应当共盟募兵,驱兵近洛阳以谋大事!” “不错,”曹操深以为然,靠在坐塌后的靠背上,仪态逐渐悠然,笑道:“我在刺董之后,便已经明白。” “杀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董卓死了,一样有人把持朝政,即便是士人公卿,也未必能好。” “我等有才之人,也会因士人不喜埋没,世道乱了,任用官吏应当以才,为何呢?” 他停顿片刻,引目光向己身,又重语道:“只因,在如今这年头,定国安邦方为才、使民温饱方为才、除暴治乱方为才,而非是士族所言德行孝廉方为举,此为盛世之念,而不利于当下。” 这话,掷地有声。 在场之人包括郭嘉在内,也极为认同。 陈群、陈宫都是频频点头。 只有荀潇在认真思索之后,思绪很快敏锐的抓住了一个关键之处。 曹老板之言,意为袁绍等名门,会占据海内名士,而我们不可与其争夺,应当举才能为重者,如此哪怕不是名士,也可得人才聚集。 而且,唯才是举还有一个隐晦的好处,那就是我说你有才,我若是不说,你既没有名气,又无人认同,去哪里都没有出路。 荀潇深深地看了曹操一眼,并没有把话说出来,但他会在回去之后,关上门来再与身边谋臣而言。 “我意,吃完这顿饭,立刻就启程,因为吕布很快就会追到成皋来。” “届时成皋附近必然会因此混乱,百姓向东南而逃,董卓、吕布为了发泄其恨,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们越残暴,你的仁义就会显得越发的珍贵。” “文伯,可在此等候数日,这些百姓若是流亡,可将当地乡勇聚拢,又得数百人。” “不用了,”郭嘉拱手,面无表情平静道:“禀曹公,当地乡勇早已经来投,归附入营,现在打造的兵刃已有六百余件。” 曹操:“……” 这一刻,他心里仿佛被揪了一下。 荀文伯,你还真是……一点都没闲着。 我还叭叭在那感动呢! 没想到你到了成皋,居然顺带还来招兵买马!进货来了是吧! “没办法,都说了是暂驻此处,迎曹公便回,只可惜,拦不住哇拦不住……” 荀潇不动声色的解释了一句。 “晚上起行吧,曹公,喝鸡汤。” 荀潇把桌上的鸡汤往曹操面前推了一把,升腾的热气飘至他的胡须处。 “真香。”曹操喃喃道。 …… 荀潇骑兵至成皋,接走曹操后,吕布、华雄率军至成皋、中牟查探。 中牟没有县令,于是被吕布长驱直入,而成皋因不奉朝堂之令而自立,被吕布等洞悉。 于是剿灭了数個山林之外的山寨,劫掠豪强族地,并将县内钱财草粮全数洗劫。 致以无数百姓动迁逃离洛阳。 有士人哀叹,如今不光是官吏、将士离洛阳而去,连同百姓也不敢靠近天子。 此时的幼帝乃是再一次被人所背弃,朝堂无用,汉之气数自也遭到重创。 不过,荀潇觉得大汉还没有死透。 只有当百姓已经不再记得大汉,谁来做皇帝都无所谓的时候、等到改朝换代平息乱世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渴求的时候。 洛阳城里的那位幼帝,就真的被所有人背弃了。 …… 渤海。 袁绍因其名气,得大军十数万,天下名士云集而来,麾下战将百员,谋士数十。 得海内名士数名在帐下,足智多谋者甚多,颍川士人一派,有郭图、荀彧在此。 荀彧在曹操举事失败后,被罢免驱走,永不录用,于是带着消息东走,一路凭借家族以及亲友的接援,成功远走洛阳,回到了颍水。 在家中与长者商议之后,决定去投奔袁绍处,以参与此壮举,除国贼平乱,救天子立大业。 衙署宽敞华贵的正堂上。 袁绍在主位上正襟危坐。 手中有一份竹简写下的情报,看完之后神态顿时舒适。 俄而放声大笑起来,“好!好哇!好个曹孟德!竟有如此魄力,只差分毫便可刺董得手,令天子重得朝堂大权!” “可惜呀!唉呀!” 他虽是笑着,不过眼色还是足以说明心中懊恼,知晓只欠了些许运气。 当然,个中凶险袁绍自不能明白,但是他知道,此事已经经由董卓的通缉令传遍天下。 而荀潇去成皋迎接,成功让曹操逃出生天,又是振奋人心。 这让诸侯可知晓,荀潇是自己人,少数万敌军而得数万盟友。 此消彼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