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县,乃至颍川得此军资,又有粮草囤积,已是群情激奋。 入冬之时,已经百姓俱是欢颜,且因为陈群早早请族中人脉暗中广布各处。 以朝堂奸贼当道,故不奉朝廷号令,由此这个冬日根本没有人提及许县县令、东郡太守之事。 他们认定的许县令依旧是荀潇,东郡太守也绝不认是胡轸。 不过,还是有些许不和隐于其中。 袁绍在资助了钱粮后,其谋士催军赶来,劝诫商议了许久。 似乎觉得为其养民养军过多,而荀潇付出甚少。 于是劝说袁绍,将先锋军从陈留进驻许县,让荀潇让出衙署为议事堂,同时驻许县护陈留郡春耕。 当然,他们还不知道荀潇等人定下了许下军屯的策略,而且已经广泛部署,耗资巨大。 这只是谋士巧合巧思,想要且战且耕以养军,恰巧略有相似罢了。 袁绍听闻后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下令与荀潇,被两次拒绝,是以逐渐恼怒,越想越不对劲。 好像被人算计了。 他就是专门来送钱的。 随着逐渐回想那一声声“车骑”,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 是以,他总想找个机会,把许县直接先占下来再说。 此事,暂且搁置了月余,无人再提及,如今年关将至。 许县县衙的后院扩建之后,荀潇得了一个独立的大庭院,用以待客。 今日庭院内落了雪,积雪层上数道脚印,直至敞开的庭屋下。 铺就的木地板上坐着几人,坐姿都十分随意,也未曾戴发冠,只是随意用头簪捆住。 身着黑袍的郭嘉更是直接散发而斜躺于软卧上。 此时,徐庶匆匆自外而归,沿着屋檐一路急趋,拐入了正堂上。 看这些人已是喝得微醺兴起,恣意潇洒,于是径直走向了荀潇。 走到面前时候,徐庶依旧还是一言不发,眼中有忧意。 关羽在荀潇一侧只是虚着眼睛看了一眼,而后开口问道:“元直,可是有战事?” “噢,没有,”徐庶向关羽微微拱手,又凑近了些道:“刚刚探到消息,董卓已将太尉袁隗下狱,因担心其与袁绍暗通。” “据说,要将他一家老小全部捉拿处死。” 郭嘉坐起身来,微红的面色略带笑意,“如此,袁公必为盟主也。” “中原诸侯当以他为首,而天下共聚!” “杀得好呀。” 徐庶不忍,回头看了郭嘉并未说什么,又对荀潇道:“此消息,应当许县最早得知,今夜就会到酸枣。” “盛传太尉不喜袁公结交党人,因此二人关系冷淡,可他们终究是一族之亲,或许会有所影响。” “袁本初、袁公路都以钱财资助许县屯军,因此触怒董卓,故而让其暴怒行事,囚袁隗以威胁,此法宛若高祖与项籍也,”戏志才头发乱糟糟,从桌子底下爬起来,面带微笑摇头晃脑的说着。 “当年高祖未曾受胁迫,而今袁公亦然矣,成大事者不因此故而止步,杀之正好!但我等最好是要写一封书信,告知此事,劝慰一番。” “文伯不必写,我来写便是。” 戏志才和郭嘉很相似。 两人都是狂士,都爱酒色财气,从来不会像士族出来的儒生那般循规蹈矩。 但他们又有不同。 戏志才虽饮酒,但若有事相召,必定会至,且身体力行,竭尽全力。 郭嘉则喜掌控明探、暗探各类信息,以其奇智于难以念及处大胆论断。 是以,此二人既可共事同谋,又可各分一席。 徐庶,则是管辖大小事务,上呈下达、运筹帷幄。 其能在于,随兵马、人手增多而不见慌乱,事务逐多也游刃有余。 “你写什么?”郭嘉笑了起来,黑袖扬起随手收至了身前,而他已经笑吟吟的坐正了身姿,对荀潇躬身道:“文伯,此事不可写信告知袁绍。” “为何?” 戏志才眉头一皱,下意识发问。 “袁绍性狭,外宽内忌,而今其叔父在洛阳遭屠,我等却在许县按兵不动,且写信告知宽慰,此举定会引来其不满。” “若是他借此机会,要将其所部先锋换防许县之兵,如何拒绝?” 现在许县有号称十万兵马。 实际上精锐有两万,其余步卒在数万之多,但已经分编去与之前的流民准备许下军屯。 再多就是老兵残部了。 这些精锐里,大多是荀潇的人,所以大家也都默认他为先锋军,予粮草钱财,资助荀潇壮大,待来年开春与董卓一战。 若得胜则能进军虎牢。 若是兵败就退守陈留。 军心在荀潇处,所以许县他自然是牢牢把控,这么多日过去,袁绍也反应了过来。 让荀潇卖命可以,但首先要自己帮他养兵养民。 可投入多了,袁绍恍然醒悟一個非常关键的节点。 名声都是荀潇的,许县也是荀潇的。 那他赚什么?赚个吆喝吗? 真就是赚了个虚名车骑?这名义上的车骑,日后也不见得曹、荀等人会真的奉他为主,追随大业。 于是郭嘉料定,袁绍也对许县感兴趣了,这样一座百姓归聚、地理通达,而且城池营垒高筑的重镇,谁人不喜欢。 只是找不到理由而已。 那现在,消息传到陈留,荀潇自己还写一封书信过去,那袁绍必然借此机会说要为家中复仇,请荀潇出兵。 若是不出兵,则换他袁绍的兵马来,这个要求其余人也没法拒绝。 而荀潇不答应,就失了仁义了,自然陷入两难之境。 等袁绍的兵马进城驻军,日后再发生什么,就不是荀潇可以决定的了。 他现在的家底,就这么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