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潘凤贼于众当中取首的强大实力,少年拱手谢道:“在下牵招,多谢恩公搭救。” “潘凤”潘凤回礼通名,随即又注意到少年遍体鳞伤,周身气血又几乎枯竭,状态和常山关苦战过的自己十分相近,心中惊异这位少年究竟经历过什么的同时,赶忙将他搀住。 或许是终于重归安平,心中长久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了。亦或是终于有了依靠,再也压制不住周身伤累,牵招两眼一闭,竟是就地昏倒。三人赶忙上前查看,在发现他呼吸匀畅,并无生命之危后,这才放下心来。 而尹玉书也趁此时为潘凤讲起他们的遭遇来,和潘凤想的一样,是在护送那位名为牵招的少年途中,被此地的山贼埋伏,马车失控闯入了山林之中。 “我这位师弟牵招,自幼天资出众,被誉为是十年一出的天才,原本我还十分羡慕他能随着老师到雒阳为官,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祸事。” 看着昏迷不醒的牵招,尹玉书面露悲色。如今看来,雒阳城并非是他心中任得逍遥的乐土,而是危机四伏的险地。 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神色,尹玉书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一般,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塞到了潘凤的手中。 “我决定了,我不去雒阳了。这份玉牙璋,就送给潘兄你了,权当作你对我的救命之恩的谢礼了。” “这怎么使得?”潘凤当即就想拒绝,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当初尹玉书是如何期望雒阳之行,对这份玉牙璋又是如何宝贵。 “潘兄不必推辞,我想的很清楚。我生性散漫,没什么雄心大志,只想过安稳过完一生罢了。但如今老师蒙难,我此生恐怕是难报此仇了,但我也无法昧着良心再对着那群宦党卑躬屈膝。我还是回去卢奴,安心做我的富家翁好了。” 虽然话说的豁达,但尹玉书胸膛却不断上下起伏,明显心中激荡非常。 而在一旁沉默许久的耿武也突然道“这雒阳,我也不打算去了。朝政崩坏,人民嗟怨,哪怕终身不仕,也绝不愿与奸佞为伍!” 看着身旁两个热血青年,潘凤沉吟许久,低声说道“我还是会去的。” 听到潘凤的选择,耿武当即冷哼一声,显得很是不满。尹玉书眼中同样有些落寞,但还是轻拍耿武的肩头,故作轻松道“人各有志,而且以潘兄的才能和品格,将来主政一地也绝对是一方百姓的幸运。” 潘凤明白在如今背景下,自己的选择确实显得有些过于功利了,但也不能讲出心中实情,在心中措辞一回后,镇定道“我是个粗人,没读过多少圣贤书,但听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如今天子失德,奸竖得势,能够恪守本心,不与其同流合污,是善。但砥砺前行,欲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的人,不是更大的善吗?” 听完潘凤这番慷慨陈词,二人眼中皆是有异彩闪过,但很快却又被现实的压力染的灰暗。 扶大厦于将倾,说着容易。可当真正做起来,阻力大的简直不可斗量。虽然二人心中都十分认可潘凤的能力,但在冀州大儒乐隐尸骨未寒的当下,这份说辞未免显得有些单薄了。 将二人情绪变化尽收眼底,潘凤心中一横,直接沉声道“我也明白空口无凭的道理,但若是你二人还信得过我,不妨与我赌上一局。如何?” “赌什么?”二人一愣,不明白潘凤何意。 “我赌一年之内,十常侍必亡!”潘凤斩钉截铁的说道。 “什么!”二人皆是大惊,潘凤的话语无疑在他们心头抛下一颗重磅炸弹一般,让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常侍如今春秋鼎盛,几乎個个都为列侯,潘凤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关内亭侯,是有什么胆气说的如此真切。 可接下来潘凤的话语则更加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如果我做到了,你二人为我效忠,随我拨云见日,闯出一番不世之功。如果我没做到,那么随意你二人处置!” 在如今这个时代,虽然天子名为天下共主,但由于三公九卿乃至各郡太守都有征辟属吏的权力,属吏对于长官,名分亦同君臣,不仅口称府君,还要为旧君服丧。久而久之,便有了效忠的概念。 和仅为当过上下级的效力不同,效忠是要奉对方为君,自己则甘为其臣。而一旦选择了效忠对象,便要终生侍奉。 “既然你潘凤有这份胆气,我耿武就是豁出性命也愿意助伱一臂之力!”耿武眼中晦暗一扫而空,当即决心参与潘凤诛杀十常侍的计划当中。 “我也相信潘兄!”闻听潘凤不惜拼上性命也要替自己老师报仇,尹玉书也紧随其后,表达了对潘凤的信任。 但潘凤却摇摇头,正声道“此事我一人便可,不须你二人相助。你二人若是有心,回卢奴城做些实事便可。一年之内,此事必成!” 耿武死死盯住潘凤双眼,见他眼神坚定,才低声道“我给你三年,这三年之间,我会毫无保留的借助家族势力助你,但到时候你若是没有做到,我就当此生没见过你。” 潘凤点点头,他对自己的判断充满信心。 潘凤将昏迷的牵招背在肩头,又将乐隐的棺椁安放在破损的马车之上,按着记忆向道路上赶去。不多时,就在路上见到了车夫从邺城搬来的援兵。 接下来三天之中,潘凤亲自护送他们几人回到乐隐的故乡安平国中。而在一代大儒乐隐终于落叶归根之后,牵招狠狠在师尊的墓前磕了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