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拘在屋里修养了几日后,荀晏终于获得了下地的权力,虽然他几日前便自觉大好,但张机仍是让他多躺几日,以免病情反复。 值得一提的是,大约是被他第一次吃药时的场景吓着了,张机连夜改良了药方,在不影响药效的前提下加入了甘草与蜂蜜调和口味。 虽然味道仍然难以恭维,但总归不至于被苦得生理性泪水直接飙出来,荀晏非常感动,深深感到这个漂亮哥哥可真是个老实人。 同时他也为自己不争气的泪腺感到悲怆,为什么自己会是个这样的哭包? 为此荀靖看望他的同时还多次揶揄,显然是了解自家孩子的怕苦的毛病。 “小郎君病后瘦了许多,该多用些饭食。” 阿良忧心忡忡说道,一边还在为荀晏擦拭刚刚沐浴后的湿发。 阿良便是荀晏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少年郎,他幼时饥荒流落至颍阴附近,被荀靖收留,自此为荀家的仆从,自幼照顾荀晏。 荀晏抽空瞟了眼铜镜,此时的铜镜做工已是精湛,虽说肯定比不得后世,但总归照个清晰是没问题的。 且慢,后世是什么? 拧眉沉思两秒,荀晏没心没肺的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想不出来的东西就不要勉强自己一定要想啦。 略显昏黄的铜镜中映照出垂髫小儿的模样,杏眼笑唇,五官秀致,虽说还未长开但眉眼间已是颇有几分荀靖的模样,可惜的是少了点婴儿肥,稍显瘦弱。 他可以把婴儿肥养回来的! 头发擦了个半干后荀晏便央着阿良要去见阿父,荀晏醒来后待人颇为冷淡,此时一阵痴缠叫阿良直接缴械,忙不迭领着荀晏出门。 荀靖少时因治病之由与张品济交好,这位张品济名唤张初字品济,是南阳颇具盛名的医者,笃好医方,为人正直,后来荀靖便干脆在这弄了处简单的住所,正巧也符合了他隐居山林,专心学问的志向。 虽说是叫做简单的住所,实则细节之处无不精致,有仆从数人打理,这么想着,荀晏莫名有些忧虑起来。 大人不事生产,身体也不好,还挺会花钱的,他得努力长大养活大人。 此时正值三月,天气转暖,只是庭院中绿植却未曾复苏,仍然奄奄。 “今年干旱,许久未曾有雨。” 阿良叹道。 穿过庭院,荀晏远远望见了正跪坐于客厅中安然持着简牍的荀靖,他快步走了过去,稍一犹豫,身体本能般行云流水的行礼,进屋,跪坐于席。 直到贴到荀靖身侧,嗅着熟悉的香味他才堪堪脱离了那种游离般的状态,仿若回到了人间。 “大人。” 他叫道。 荀靖笑着放下手中的竹简,姿态放松,虽不严谨却别有一番风流之意,大概长得好看的人干什么都是好看的。 “狸奴怎的湿发未干便出门了?” 荀靖不赞同的说道。 荀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半干的发梢,阿良已经难掩自责的拿了块巾子为他继续擦拭,他神色低落的说道: “是我心急于见大人。” 小孩焉巴巴的低下了头,像只犯了错的幼猫,荀靖失笑,一时也生不出什么气,只是指示着仆从端上一杯蜜水,自己则转身在书柜中挑挑拣拣。 不一会,他将一捆竹简摊开放在荀晏面前。 “既然狸奴这般有精力,不如来做做这九章算术,嗯……当可看看这‘方田’一章。” 荀晏垂眸看着竹简上方正端雅的字体,表情逐渐变成空茫茫的懵逼状。 荀靖憋着笑怡然自得的坐了回去,施施然拿起了先前置于手边的竹简,顺手再递了一把算筹给荀晏,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神色逐渐苦大仇深的小孩。 荀晏自小养在颍川族地,荀家是名门士族,族中子弟多为饱学之士,所以他就非常放心的把自家崽子托付给隔壁屋尚且年幼的少年,美名其曰培养兄弟感情。 虽说没怎么亲手教导过,但他也知悉五岁孩童应还未曾学到九章算术一书,但认字当是已经认了个囫囵,如此这般……不过是想逗弄逗弄幼子。 看着小孩明明做不来但又不好意思说,还在抓耳挠腮苦大仇深的钻研真是叫他一天的心情都敞亮了起来呢。 庭院外张机面无表情的路过,他隐隐感觉自己先前对于叔慈先生美好的滤镜破碎了。 荀晏严肃的摆弄了一会算筹,深深感觉自己大概是用不来这东西了,干脆往边上一放,自己默默看题。 今有田广六十七步,从一百十九步。问为田几何? 荀晏:…… 他依稀记得这是九章算术开篇的基本题型,记忆中族中的彧兄长曾给他看过一些。 短暂的在记忆中兄长的美貌中沉迷了一会,荀晏又一次把心思放回了题目上,有些忧愁。 方田术曰:广从步数相乘得积步。 这题目虽说不难,但数字替换得太大,不易计算,最主要的是……他还未曾学过九九术,也就是他根本不会乘法。 荀晏小朋友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眼,踌躇片刻悄悄抬头看了眼荀靖,坏心思的大人注意到他的视线后忙收敛起笑意,装作一本正经的看书。 荀晏突感压力极大,大人如此信任他能解出,他怎么能让大人失望呢! 他握紧拳头低下了头,在他坚定的信念下,他小小的脑袋疯狂运作,顷刻间心算出了一个答案。 心算出了……一个答案? 荀晏一下子把自己整懵了,试问一个压根没学过乘法的人是怎么心算乘法的? 但他刚刚细思下又感觉自己应该是学过的……难不成是他前阵子病糊涂了? 在迷茫中他执笔写下了一行数字。 七千九百七十三步。 荀靖也很吃鲸,主要是荀晏未曾使用算筹,不过是看了几眼便得出了答案,难不成……他家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