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已然微醺带着暖意, 拂去冬日的严寒,数支箭镞伴着那温柔的春风穿过茂密的枝条间隙,惊起一片山间野鸟, 落叶簌簌落下。 两声惊叹声响起, 一人不过十二三岁,尚且是青衫少年,另一人则是个笑吟吟的青年, 暖和的天里还裹着厚实的袍子,一张白嫩的娃娃脸看不出多大岁数。 诸葛亮将连弩放下,看向了旁边两个兴致勃勃的观众, 心如止水,虽然他才十七但他有时候感觉自己可能已经七十一了。 他的幼弟识相的溜进了林子里去捡箭镞, 他的现任主公也欢脱的一起跟了进去。 他的现任主公确实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初见时确实一如想象当中,标准的世家子弟, 美姿容,仪态端庄, 善兵法,然后……处久了就本性毕露, 尤其是当他把大部分麻烦工作转接给了他兄长以后, 他就天天闲得四处摸鱼。 “子瑜之才若是埋没了岂不可惜。” 那位荀氏子当时一边指挥姑娘们剥树皮一边回头说道。 剥树皮是为了做衣裳, 褚树皮比一般树皮要更有韧性, 囫囵放在水里头捣烂,再晒出来就能勉强成为一匹布, 只是很薄,并不怎么保暖。 但是两层布里头填充进禽类羽毛, 杂草乃至于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做出来以后防寒能力倒也还凑合, 主要是便宜,几乎不要什么成本,就算是最贫穷的人也能倒腾着穿上一件。 某位脸皮厚实的兖州别驾就拿了这样一批纸衣送去还了欠程昱的债,也不知道程昱收到时作何感想,不过程昱倒是还好脾气的回了礼。 虽然大多数时候程昱这个人和好脾气这个词没什么关联。 林子里一阵乱晃,诸葛均抱着一把箭矢跑了回来,一道钻林子的年轻将军头上粘了落叶与杂草,瞧上去只像是个身体不大好的普通年轻郎君。 “捡了只傻鸟。” 荀晏提起手里半死不活扑腾的雏鸟,一脸嫌弃,动作却轻柔。 “嗯,看上去不大好炖汤。” 诸葛家的小郎君一脸认真的说道。 荀晏:“都没二两肉,还是养肥点再说吧。” 翅膀上还带着擦伤血迹的雏鸟一阵激烈的扑腾,似乎是听懂了这两个可恶的二脚兽到底在说些什么。 诸葛亮已经习惯了这位颇有名声的荀氏郎君能够天天和自家十来岁的弟弟闹得有来有回。 “好像是只雏鹰。” 他从这俩人的缝隙里随意瞅了眼,挑眉道。 “这样吗?”荀晏看了眼手里丑兮兮的鸟,沉思片刻认真说道,“等养不起了拿去给大伙加餐。” 加餐好啊,储备粮也不错…… [真是个可怜的小鸟,]清之凉凉说道,[你脑子里除了储备粮还有什么别的吗?] 还有没有被他画进自家的山头,荀晏诚实的想着,不再理会清之,与还是小孩的诸葛孔明先生探讨了一会这版连弩的优劣。 幼年诸葛亮虽然不似他曾经了解的那般神话,但他确实是一个极端聪慧的少年,他善于工艺,熟读四书五经,思维敏捷到无法将他真的当作一个未及冠的孩子来看。 但同时他对于统兵打仗似乎毫无兴趣。 当荀晏悄咪咪私下问到时,幼年体诸葛亮似乎很惊诧的样子。 “今日风大,荀君是不是又病了,”诸葛亮不无担忧的说道,“亮虽好读兵法,但骑射……骑射不过泛泛。” 他有些不甘的说道。 [这就是你坐四轮车的……咳,没什么没什么……] 清之按捺不住的冒出来八卦了一下。 可能后世再创作中司马懿对于诸葛村夫四轮车的厚爱的鬼畜视频实在深入人心,导致荀晏对于这点关注了好一会,随后愉快的决定以后出来玩都得带上诸葛瑾的弟弟们,骑射得要从小培养,不然白瞎了这山东大汉的威武体型。 幼年亮对于骑射没多大兴趣,但对于手工活很感兴趣,没多久两人就兴致勃勃掏了根炭笔开始写写画画,诸葛均看了半天发现实在看不出个什么名堂,干脆就自己溜去一旁玩了。 虽然通过半强迫式绑架的见面有些不愉快,但不得不说,这位荀氏郎君确实脾气很好,也有点手腕,边境的几只势力也不算太乱,起码目前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下。 诸葛亮拧着眉划掉了荀晏刚刚画下的一版,划完以后才意识到了什么,抬眼看看见到身前的年轻郎君若有所思,不时掩嘴咳嗽一阵,不见怒意。 “将军,”他唤道,“既然病愈,也不必诸事皆交予兄长了。” 荀晏茫然抬了抬头,然后无事发生的低下了头在纸上戳来戳去,假装没有听到。 他不喜欢冬天还要出去找人麻烦,这个季节理应大家都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畅想着来年应该怎么过得更好,只是有些人实在是扎眼到难以忽视。 实话说他不喜欢和那些本地世家打交道,尤其是他们中有很多顽固分子拥有大量的武装力量与错综复杂的联结。 诸葛瑾在处理这些事情上比他要得心应手得多,青兖世族不是很喜欢他这个来自豫州大族的别驾,最离奇的是他们还往许都送投诉信,责骂荀彧他没有管束好族中子弟,俗称告状。而荀彧的回信往往在许都送往泰山的漫漫长路上因为各种意外而丢失。 诸葛亮不知道从哪儿薅了根羽毛戳到了装死的将军面前,他托着脸,带着一种少年老成的神色叹了口气,眼中却又带着些狡黠。 “阿嚏——”荀晏打了个喷嚏,他退后了一点,“你看,晏尚在病中。” 诸葛亮微微瞪圆了眼眸,看着眼前这个三天两头要带他学骑射,早上视察农垦,下午研究连弩,中间抽空还能把近日调拨算完的人。 荀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