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陡起,刮得外头枝叶簌簌,然在此刻心跳如擂鼓的情况下,沈岁岁是注意不到的。这一口咬下去,她想她咬得是十分用力的,会留下鲜明的牙印,在严重些,甚至会冒出鲜红的血珠。想来痛感难耐,然沉息香的药效发作,萧韫庭绝不会醒来。
沈岁岁咬着没放,然明明是她在咬萧韫庭,齿关触上的那瞬,自己竟却情不自禁的一瑟缩,带出一片尾椎骨发麻。慢慢的,在静默的黑暗中,从舌尖弥漫开来的温热顺着呼吸一般涌如肺腑。
他的手,于血雨腥风中握过刀杀过人,又于诡谲暗涌中将权力和地位绘得最大。不仅如此,亦有着凶猛狂悍力道手劲,能捏死一只蝼蚁似的轻而易举将她抱起,将她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偏偏这样恐怖的存在,而如今,而如今却是任她“欺凌”的咬在嘴里。
咬出痕迹,又或是咬出鲜血。
沈岁岁忽然被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烘得脸颊绯红,睫毛似也被熏湿了一片。骤然回过神来,粉嫩唇瓣张开,放过了咬紧的手腕。纱灯依旧流转,可原本死气沉沉的画面在此时竟变得明媚起来。
萧韫庭的手修长如玉,又似泛着润一般的冷白色泽,该是精雕细琢的古玩似的,可俨然一道鲜明的牙痕,触目惊心。
除却这,甚至还有氲蓄着的晶透银意,在灯火照耀下更是熠熠夺目。
这是……
沈岁岁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这是自己的,……口涎。本就粉绯的脸颊缓缓浮上更为艳丽的春色,她的呼吸更乱。
她真的咬了他,还咬得这样狠。
可事已至此,她心底并未生出后悔,反倒是因方才的紧密接触而愈发焦躁的渴。
她从前只知道渴求他的味道,与他拥抱的紧紧相依,可如今才发现,唇齿间的纠/缠才更能填补她空缺的心脏。无论是暧昧绵绵的亲吻,又或是……
“九叔。”
沈岁岁有些浸了春水似的洇洇美眸带了些迷茫和病态的依恋。她怔怔望着萧韫庭的手,这样的认知冲击得她全身酸软无力。似在最后的挣扎,可愈是如此,便愈是饥焰中烧。
沈岁岁心一颤,脑海中似有什么缓缓断掉。
不是她的错,是因为萧韫庭。若不是他狠狠惩戒自己抄书,自己的手便不会酸得没有力气,更不会气急委屈至咬他的地步。
“九叔,这不能怪我的,对不对?”
娇滴滴的嗓音柔腻融酥,沈岁岁怔着喘了几口气,探出一双白皙发颤的手,捧起了萧韫庭的大掌。
似如白日里的梦境一般,捧着贴在自己的脸颊。
大掌宽厚温热,轻而易举将她脸笼罩于其中。而手上薄茧稍刺着软嫩的雪肤,有些痒,可生命深处的焦渴似如被初雪春水般淌过一般。她情不自禁蹭了又蹭,似初生的小幼兽般寻求慰藉。
"九叔……"
睡梦中的男人。
不,应该是被沉息香晕睡的男人,在这时,是这样的和煦柔和。这一切都和白日的狠戾威严的他大相径庭,偏偏这样不真实的他,让她好迷恋。
若是他能一直这样下去……
沈岁岁心尖莫名一酥,有些东西便是不能想,思及这,她又想起白日里他的残忍,他的凉薄……
“九叔,你为什么要罚我?我的手好疼好疼……”声线孱颤瑟瑟,她愈说愈委屈,望向阖着双眸的萧韫庭。晦涩的环境再加之自己正发病的怪症,视线其实并不清明。雾气笼罩似一层薄纱,她索性也满满闭上眼睛,脸颊枕在萧韫庭的手上。细风片开牖窗,透过层层纱帘帐幔,其上勾勒金丝银线如流云幻海般洋洋洒洒。沈岁岁正是半昏半醒之际,梦里的萧韫庭又出现了。
“岁岁很疼?”
鼻息温热,素来沉洌的声线让她听出了诡异的柔和,是萧韫庭的声音。沈岁岁眼睛斜过去,模糊中看见一道揉了温意的深眸。平白无故,叫她望着萧韫庭愈发觉得潺潺春风似的温润。“九叔……”她犹豫了一瞬,抿着粉唇没再说下去。"岁岁要说实话。岁岁很疼吗?"
男人的声音掷地有声,又循循善诱着她坠入其编织的牢笼深渊。到底是年纪小,不设丝毫城府,她轻而易举便掉进了这样的画骨柔中。
"九叔,好疼….…手好疼好疼….…"
她下意识想直起身,动作不及萧韫庭快,微一用力,就将她提抱了起来,他倚靠在榻上,而她跨坐在他怀里。这样的姿势给足她满满当当的沉稳和安心,玲珑软嫩的身躯似菟丝花一般攀附缠绕着她的大树。"九叔,你为什么罚我这样狠?"她又问了出来,氤氲水汽的美目仰望着他。愈说愈委屈,本就泛红的鼻尖更是通红无比。
“我的右手都快废掉了..…”
举在萧韫庭眼前的右手白嫩若纤纤细花,却不合时宜的一直发抖。
沈岁岁瞧着更是有些苦涩,蠕动着粉唇还想埋怨什么,可手儿被萧韫庭握在了掌心里。硬朗的指节与自己的形成鲜明的对比,轻轻揉着,缓缓按着穴位。
周而复始,却是什么都没说。
见梦里的萧韫庭久久抿着唇,沈岁岁一下子没忍住蓄出了晶莹的泪,挂在蝶翼上要落不落,更是梨花带雨似的娇弱堪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