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马上要自己坐出租回家的恐慌,已经设想出八百条遇到危险的紧急预案。
比如司机想抢钱怎么办、司机想劫色怎么办、司机是抢劫犯在逃怎么办、司机是人贩子怎么办.……而白暮桥,心里却是在不断浮现出她碎泪晶莹,好似皎月洒满粼粼湖面的那一眼。他忽然止步,叫了声:“江小姐。”江夏花蓦然回首,一朵去了刺的红丝绒月季轻轻簪进发丝。
“希望你今天玩得开心。”他单手插兜,从烟盒里抖出根烟咬在齿间,含笑朝路口一挑下巴:“有空车在那等着,你快去,别让车走了。我在这看着你上车。”果然,一辆黄虫车停在路口,约莫司机早知此处有舞会,提前停靠路边等商机。江夏花朝白暮桥莞尔一笑:“白先生,谢谢你今晚的照顾。”说完,她点点头致意,毫不犹豫地朝出租车奔去。
红裙在夜色里蹦跹而去,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弯久久不会褪色的深刻弧影。
白暮桥吐出一口烟气,忽然掐烟捂住了半张脸。他另一只手捻着花枝上捋下来的软刺,只觉得指尖刺痛,又有一种欲罢不能的酸痒。刺是不是有毒?白暮桥后知后觉地担心起来,预感今晚一定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了。江夏花正襟危坐在出租车后座,整个人紧绷的好像一根儿过度反折的弓弦,只要松那怕一丁点儿力,她都会大惊失色的跳起来撞上车顶。
“什么?”
"小丫头头回坐出租车啊?"开出租车的是个笑呵呵的老大哥,跟江夏花天南地北地唠开了。
两个人一聊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出租车安稳停在糖油公司家属院门口,江夏花大松一口气,她付钱下车,赶紧往家属院里走,只要看见门卫郑大爷,她吊了一路的心就敢放下来了。值班室门口挂着的钨丝灯一如既往地昏黄着,飞蛾和小蝶虫在灯泡旁聚成一拢黑雾。江夏花刚跑进灯光照亮的区域里,惊讶发现,坐在门口躺椅上的人居然不是郑大爷。
蒋殊把盖在脸上的蒲扇往旁边稍稍,露出一只锋锐的凤眼,瞥了下手表。
“还不到九点,没玩儿疯,真叫我意外。”
江夏花这时候一点儿都不介意蒋殊的阴阳怪气,她看见蒋殊,可比看见郑大爷放心多了。她赶忙上前凑蒋殊身边儿,惊喜问:“蒋殊,你怎么在这?”“快体育考试,我出来跑步,跑累了。”蒋殊起身,让她坐。江夏花累坏了,不跟他客气,一坐下就舒服地长舒一口气。今晚她也没怎么动,怎么坐一晚上比站一天还累呢?蒋殊捕捉到她发丝里簪的花儿,也嗅见她身上淡淡的酒气。
“人缘儿不错,第一次去就有人给你送玫瑰。”蒋殊控制不住,不由分说地从她发间把那朵红得刺眼的花儿取下来,捏在指间一点点揉碎。
他凤眼里闪着勃发的光焰:“我哥知道别人给你送红玫瑰吗?”
“什么?”江夏花懵然:“这不是红玫瑰啊,这是月季,开人家楼下的。”
她有点儿惋惜地望着被蒋殊揉碎的花儿,说:“红玫瑰也长这样吗?开得正好呢,捏碎它多可惜。”
“……不长这样吧。”蒋殊背过身,耳尖一片赤红。
他为什么会沉不住气!明明是别人楼下花坛的月季,她自己摘下来戴着玩儿的!他却以为是别的男人送的,一把给她捏碎了……蒋殊骄傲恣意的十七年,从没遇到过如此下不了台的尴尬。
正想着要不甩下江夏花先回家,以免她笑话他,却感觉到身后人柔柔地拉了下他衣服下摆。“蒋殊,你还跑步吗?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宋大妈家?”
江夏花便把在舞会上遇到赵湘语,她喝下安眠药睡着的事全都告诉了蒋殊。
蒋殊打从赵湘语和她套近乎就开始冷笑,等听到后面她在橙汁里下药反害自己睡倒,眸光冷得闪出几丝邪意。"我哥写了封解释信让你交给她爸妈?"
江夏花点头。
“给我看看。”
蒋殊展开字条,上面龙飞凤舞写了一句话:“大妈,大伯,我是登云。今夜于楼顶舞会偶遇湘语妹子,她安全无虞,今日不归,在好友白晓栀家留宿一宿,明早返家。”蒋殊笑得有点儿坏,他把纸条揉进手心,打发江夏花先回家。
“你回去后,把这件事儿跟我小姨也说一遍。”
江夏花一怔:"为什么告诉张姨……不要让她费心了。"
"不能等她出事再知会小姨。这种担责任有风险的事情,必须提前备个案。"
江夏花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轻而易举地被蒋殊哄回了家。还没等她开门呢,忽然听见前面楼下响起一道响亮的喊声。
“宋大妈,赵湘语今天去舞会了不回家,我哥叫我跟你们说一声。”江夏花手一抖,钥匙哗啦掉到了地上。他去说,他就是这样去说的啊!站楼下喊,蒋殊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儿损啊……赵湘语还没二十呢,让别人知道她去舞会彻夜不归,还有什么好女孩儿的名声!
江夏花猛然想起蒋殊的交代,一个激灵闪过脑海,也不顾上关心赵湘语了,赶紧捡起钥匙开门。要是她耽误了事儿,蒋殊少说得挨张姨一顿揍。江夏花拼命憋了憋,两辈子的心眼儿全用在这一会儿了。
张淑芬怒气冲冲地撞出卧室,还没待出门逮蒋殊呢,一个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