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魏藻德一向善于揣摩崇祯的心思,这一次,也猜不出崇祯到底想的什么。 锦衣卫刚将带头闹事的御史抓起来,崇祯不说放人,反而主动将两道诏令明发出来,要让京中的文武百官相互传阅,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皇帝就真的不怕朝野上下物议沸腾,闹得沸反盈天,以致于无法收场? 不但魏藻德猜不出来,就连朱慈烺这个儿子,也着实无法猜出父皇的心意。 在得知崇祯的决定之后,朱慈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父皇一定被那帮御史们气昏了头,索性和这帮文人们撕破了脸。 午门外发生的大事,他刚听说了个大概,吴国华就心急火燎的找上了门,并以此事为例,力主让他推了这个掌控锦衣卫的机会。 是以在崇祯和内阁大发雷霆之后,朱慈烺就找到了父皇,说明自己的想法。 崇祯刚刚向几个勋爵发了一通火,余怒未消,听了朱慈烺竟然对掌控锦衣卫毫无兴趣,脸上先是露出一阵失望,随即又是了然的神情。 “朕原本还想着,由你掌控锦衣卫,朕可以放心一些。不过你的那些师父们合计的也有道理,你是一国太子,总有掌控朝局的那一日,得罪了太多人,日后难行功令。你先老老实实的在宫里呆着,得罪人的事情,父皇都替你做了吧。” 朱慈烺觉得父皇话里有话,既不是在埋怨,也不是对自己不满,反而是带着无限的伤感。 这么多年来,朱慈烺见过父皇疑虑,见过父皇忧愁,也见过父皇狂怒,然而如今日这般伤感,还是第一次。他正要出言宽慰父皇几句,只听崇祯又道:“既然他们都劝你洁身自好,那朝中的政事,就莫要过问了。左右你的好事将近,这几个月,好好备婚迎娶太子妃吧,不论朝中如何纷乱,莫要多管闲事。” 如崇祯所言,自朱慈烺回了东宫之后,当日群臣奏疏的抄本就没有再往东宫送。 接着王承恩过来传旨,说是太子大婚在即,每日的廷议,朱慈烺也不必再去参加。 旨意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然而将两件事放在一起,怎么看都是要冷落太子的先兆。 更令人吃惊的是,在同一时间,崇祯突然宣了旨意,提袁贵妃为皇贵妃。 一时之间,朝野哗然。 皇贵妃可不同于一般的嫔妃,数千年以来,只有大明在后宫里设了皇贵妃这个名位。 宣宗章皇帝为皇太孙时,与孙氏女情投意合,即位后,便册封孙氏为贵妃,胡氏为皇后。依例贵妃只有金册,没有金宝,为了破例让孙氏得享像皇后一样的尊荣,便设了皇贵妃的位置,皇贵妃一称也由孙氏而始。不久,宣宗章皇帝以胡皇后无子,皇贵妃孙氏育有一子为由,废掉胡皇后,改立皇贵妃孙氏为皇后。 此后,皇贵妃享有像皇后一样的金册金宝成为惯例,皇贵妃也被用于册封后宫最得宠、尊贵的妃子。 可说在后宫之内,皇贵妃是仅次于皇后的存在。 冷不丁地,崇祯如此行事,让皇宫内外都吃了一惊。 更有人将此事和太子受了冷落结合在一起,猜测着崇祯是不是存了废后更换储君的心思。 更换储君,那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内阁悲哀的发现,自从李自成退兵之后,他们的这位皇帝,越发的喜怒无常了起来。 更让内阁心惊的是,以往每有大事小事,崇祯都会先问问内阁的意见,哪怕最终以暴怒离场,始终会在祖制的范畴之内。如今崇祯彻底放飞了自我,内阁完全被崇祯撇到了一边。 如摊丁入亩、立皇贵妃这等大事,事先竟没有和内阁透露过半句口风,直接由翰林院拟旨,司礼监就将旨意发了出去。 直到物议沸腾,内阁才恍然后觉,即使对旨意有一万个不满,那也无可奈何。 内阁越发的肯定,在崇祯的身旁,一定有一个类似于内阁这样的智囊团的存在。遇有大事,崇祯便直接跳过内阁,改去和智囊团商议,等于直接架空了内阁权利。 这让内阁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尤其是魏藻德,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在无形之间,竟然就这样付诸流水。 不单单是内阁,在东宫朱慈烺这里,更是弥漫起了失望的情绪。 许多詹事府的官员,任职詹事府,只是看重朱慈烺太子的身份,把詹事府作为一个跳板而已。有了在詹事府混上几年的经历,不论是外放做官,还是日后混个从龙之功,对于仕途都大有助力。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在詹事府混日子也就罢了,看眼下的风声,皇帝居然还起了废太子的心思! 这可以非同小可的大事,若是朱慈烺成了废太子,在新太子的眼中,他们这些人就成了废太子的亲信,日后新太子登基为帝,怕是一辈子也再难有出头之日。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詹事府里已经是人心浮动,除了几个骨干之外,其余人等都打着观望的态度。 更令他们崩溃的是,就在当晚,皇帝以惑乱东宫为由,亲旨免了詹事府詹事吴麟征和左中允杨廷麟的职务,将两人发往了南直隶的兵部任闲职。 詹事府少了主事,一下子就乱了起来,哪怕是吴国华这位东宫的老人临时兼起了詹事的职责,也无法收拢起散乱的人心。 毕竟铁的事实就在眼前,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崇祯当真是存了动太子的心思。 然而东宫的风风雨雨,朝野上下震惊过后,已然无法顾及。在他们的眼前,有着让他们更为错愕的大事。 所谓的改制,朝野上下传的风风雨雨。不过总有人不以为然,毕竟那帮御史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