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悌仿佛是看出了朱慈烺的担心,不等朝臣接话,当即抢着说道:“皇上,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还是交给东厂来问吧。“ 顾锡畴朝刑部尚书徐石麒使了个眼色,徐石麒当即会意,说道:“皇上前日曾有承诺,厂卫只是监督缉拿不法,不会干涉朝政,既然高公公抓到了人,此人诽谤圣上,罪大恶极,按祖宗的规制,就该交由三法司来审理。” 姜曰广也道:“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既然大明律载有明文,就该依律而断。况且高公公日理万机,总不能事事麻烦他。” 两人起了头,其他人纷纷称是,给朱慈烺压力。 高悌这次一反常态的耐心,微笑着说道:“既然各位先生愿意亲力亲为,那是再好不过。只不过,咱家提醒一句,此事可非同小可,请各位先生慎重一些,若是污了皇上的圣名,各位可是万死莫赎了。” 说罢,高悌不去理会旁人,甚至连朱慈烺也没问,直接对着传话的太监吩咐道:“去把人提溜到刑部,此案交由徐大人来审。” 高悌脸上笑容不减,但在徐石麒看来,高悌明显是笑里藏刀,仿佛是一个挖好了陷阱的猎人。 徐石麒只觉后背一阵发凉,忙对着朱慈烺施礼道:“皇上,此事牵涉到您的声名,请皇上移驾刑部,当堂听审,臣等定将此事问个水落石出。” 见朱慈烺点头,徐石麒尤觉不放心,又向史可法说道:“史阁部,此案案情重大,我等才望不足,唯恐负了圣上托付,请史阁部和内阁几位大人一道听审,若有不合法度之处,还请各位先生不吝赐教。” 为了办公方便,在当年立国之初,便在宫城以南,承天门之外,洪武门之内开辟了一大片区域,供朝中的各部办公之用。 此处离午门不过百余步,进出宫都极为便利。 但三法司却是例外,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却是建在了宫城以北的太平门外,玄武湖畔。 盖因这三处都有刑讯之处,怨气较重,生恐扰了宫城的龙气,又怕与各位朝臣的贵气有碍,这才选了一个稍远的位置。 不过说远,也没有多太多的距离。 朱慈烺的车驾自玄武门向北,出了北安门,沿着北安门大街向北,一刻钟便到了刑部大堂。 而朝臣的车轿则因绕过了紫禁城,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隔了半个时辰方到。 一众人在正堂坐定,便等着提审人犯。 因是刑部的正堂,徐石麒居中,姜曰广和施邦曜分居左右,下面还坐着五六个刑部的属官,看起来声势浩大。 高悌则是坐到了正堂的一侧,似乎是游离于整个体系之外。 然而门口值守的那些东厂番子,似乎又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这里的一切,都在东厂的掌控之中。 朱慈烺和内阁的阁臣躲到了后堂,仔细听着前面的动静。 随着衙役的高声叫喊,两个士子模样的人被带进了正堂。 其中一个花白头发,至少年过半百;另一个则是唇红齿白,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 因带着重重的刑具,两人脚步蹒跚,花费了许久,才走到了大堂中央,却是挺直着腰板,不住朝四周打量,似乎并未将眼前的这一幕放在心上。 当即就有衙役大喝道:“罪犯跪下!” 哪知两人却不为所动,那个年轻的士子反而高声叫道:“我等皆有功名在身,按大明律,我们可以不跪。” 花白头发的士子也道:“我等乃天子门生,只跪君父和祖宗!” 见两人如此硬气,徐石麒顾忌着后堂的皇帝,一时竟有些犹豫不决。 今日这么多人在场,都在盯着他看,外面还有闻讯而来的百姓,容不得有一丝差错。 若是容许这两人不跪,不知后堂的皇帝会作何感想;可若是强行按着他们跪下,那读书人的斯文可就要断送在他徐石麒的手中。 正为难时,姜曰广在一旁低声道:“他们说的是实情,今日你我维护的是大明的法度,一切按律而断。” 徐石麒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点了点头,对堂下的二人说道:“好罢,本官且容你们不跪,报上功名!” “学生山东夏有奇,癸未科三甲第六十二名,赐同进士出身。”花白头发的士子率先答了出来。 见同伴坦然的说出姓名籍贯,年轻的士子也没了顾忌,朗声道:“学生山东林日升,癸未科二甲第七十七名,赐进士出身。” 徐石麒细细比对完两人的身份文书,大喝道:“夏有奇,林日升,你们可知罪!” 林日升冷笑一声,反问道:“大人,我们何罪之有?” 徐石麒挥了挥手,当即有人将街上收缴来的揭帖送到了两人的面前。 隔了几息,徐石麒沉声问道:“你们可都看清楚了?这揭帖上的内容,都是出自你们的手笔吧?” “不错!是我们做的!”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原本以为这两人被抓了现行,一定会百般狡辩,抵死不认,哪知却如此轻易的承认了所作所为。 当即就有人想到,这两人会不会只是马前卒,如今深陷囹圄,见无从抵赖,索性直接认下罪名。 说不定在这两人的背后,还有更深的主使。 徐石麒却巴不得尽快结案,见两人点头承认,便厉声喝道:“你们诽谤君上,目无法纪,妖言惑众,蛊惑民心,还不速速认罪!” 夏有奇梗着脖子,高声道:“我等仗义执言,冒死揭露真相,有大功于社稷,先生让我们认罪,莫非和那假太子是一伙的不成?” 林日升也道:“我们说的一切,句句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