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林日升的人极不甘心,有心再辩解几句。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不论他说什么话,也没有人信他。 在场的所有人都确定无疑,堂上这两人系假冒身份的歹人。 既然身份是假冒的,那他们说的话,办的事自然也都不足为信了。 尤其是那个叫施邦曜的黑脸官员,听说两人的士子身份是假冒的之后,当即传了刑具上来。 看架势,若是两人说话再有不实之处,就要大刑伺候。 两人顿时慌了神,自知瞒不过去,争先恐后地交代起了各自的身份。 众人这才知道,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癸未科的士子,而是两个兖州府落第的秀才。 有着秀才的身份,两人各自守着家中的十几亩地,日子也勉强过得去。 直到今年山东总兵刘泽清进驻兖州府之后,先是向各家各户摊派了助饷银,又强制向有家有业的人家强制征收了军粮。 这还不算完,刘泽清自从在兖州府驻扎之后,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 在短短得到几个月之内,兖州府的助饷银和军粮强征了四五遍,夏粮刚收到家中,便有里甲上门,催着上缴粮食。 百姓们原本还庆幸遇到了丰收年,谁曾想夏收刚过,许多人家就面临断粮的困境。 在刘泽清和官府的合力盘剥之下,兖州府的许多小康之家濒临破产。 无奈之下,只得将地卖给大户人家,换取微薄的救命粮食。 更有家境贫寒者,只得卖儿卖女,成了流民中的一员。 身处兖州府,这两人自然也逃不过卖地逃亡的命运。 原本两人准备带着家人前往京师碰碰运气,可还没逃出兖州的地界,便与家人走散。 接着又听说京师被建虏攻陷的消息,只得折返向南,朝着南京而来。 这一日到了淮安府,两人遇到了几个士子打扮的中年人。 攀谈之间,两人才知道,这些人都是京师的官员。 因京师被攻陷,万不得已,只好到南边来投靠亲戚。 见两人穷困潦倒,对方便和他们说,他们手头上有一桩大事,只要他们按着要求去做,少不了他们的功名富贵。 随后两人便得了新的身份和名字,一转眼也成了从京中南下的官员。 到了南京之后,两人便按着吩咐,先是去吏部报到登记,接着每日里便是到士子们聚集之地,每日里聊天吃茶,生活倒也有滋有味。 两人一开始心下也是不安,生恐露了馅,并不敢在人前多说什么。 直到适应了新的身份,便逐渐胆大了起来,甚至在那些士子吟诗作对的时候,还会跟风写几首打油诗。 而那几个南下的官员,自从将他们带到南京之后,便忽然销声匿迹一般。 直到将近年底,那些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要求他们将写好的揭帖,贴遍百姓和学子出没的地方。 这下子,轮到徐石麒和施邦曜吃惊了,“你们说,那些揭帖不是你们写的?” “自然不是,一百多份揭帖呢,我们哪能写那么多?我们只是在城里买了笔墨和纸张,交给他们,过了几日之后,他们把写好的揭帖送到我们的住处。” 徐石麒和施邦曜顿时意识到不妙,徐石麒当即追问道:“你说的这些人呢?” “他们一直住在城外,就在聚宝门外的聚宝山下。” 问明了位置,徐石麒当即发了捕快和差役,由刑部左侍郎亲自带队,前去捉拿。 施邦曜犹不放心,问道:“一夜之间张贴这么多的揭帖,单你们两个,怕是办不到吧?你们其他的同伙何在?” “天地良心,那一百多张揭帖都是我们亲自贴的!他们说,我们两个的身份最合适,找其他人来干,就显得刻意了,若是被你们捉住,我们的话没有说服力。” “对!对!他们说,由我们两个来做,若是被你们找到,就说是出于义愤,为天下鸣不平。只要咬定这个理由,无论最后如何,也没人敢拿我们怎么样,说不定为了堵我们的嘴,还会让我们去做官。” 施邦曜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的话,总会有不尽不实之处。不过你们放心,就算你们不说,我们都会查个水落石出。” “我们说的句句属实,你们尽管去查好了。” 那个叫夏有奇的人缩了缩脖子,说道:“各位大人,你们也看到了,该说的我们都说了,下面没我们什么事,是不是放我们回去呀?” 事到如今,徐石麒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一些,指着堂下的两人说道:“你二人利欲熏心,为获蝇头小利,不惜编造谣言,攀扯圣上,妄图动摇社稷根本,实属十恶不赦,按大逆不道论处!着令即刻下监,听候发落,待所有同伙捉拿归案之后,一并处置!” 两人虽久处乡野,毕竟是读书出身,知道“大逆不道”这个罪名的严重程度。 那个叫林日升的人顾不得什么士子的身份,当即跪了下去,大声说道:“不是的!我们的身份虽假,但揭帖上说的事情都是真的!方才交上去的证据也是真的!上面还盖着袁贵妃的大印呢!” 徐石麒心头猛地一缩,当即将手中的惊堂木拍的震天响,遮住了林日升的话。 “胡说八道!你们的身份都是假的,还有什么能是真的?你们不过乡野愚夫,平生见过几个贵人,就敢胡乱攀扯,还说什么证据,我看就是你们炮制出来骗人的玩意儿!来人!将这两个无赖凶徒拖下去,先打上四十大板再说!” 徐石麒说着话,朝大堂里的衙役连使眼色。 衙役们会意,当即抢上前去,用麻绳紧紧勒住两人的嘴巴,朝门外拖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