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道迎面疾奔而来、同样只顾着往回看的身影生生撞飞了出去。
“德卿!”陈凝田大喊一声,大家赶忙都敛起疯玩笑意,跑着围上来。
撞到贞仪的是一个少年,约十三四岁,貂帽锦衣鹿皮靴,腰间缠着鞭子,大半张脸被帽子挡住,只露出一双漆黑有神的眼睛。
他反应过来,第一时间要去扶被自己撞倒的人,但被陈凝田抢先了一步,又见一只穿着花袄的大猫冲了过来,挡在中间。
少年唯有问:“喂!你没摔到哪里吧!”
被陈凝田等同窗扶起来的贞仪摇了摇头,这个季节的孩子都穿了一层又一层,冰面上玩闹嬉戏摔倒乃是寻常,只是那少年人跑得实在太快,力气实在太大。
被一群女孩子拿责怪的眼神盯着,那少年感到局促丢人,一脚踢向跟上来的另一名胖少年:“让你追!害小爷我撞到人了!”
胖少年显然有些惧他,赶忙代他向贞仪赔礼。
这时,有人跑过来喊:“小将军,你家中有下人来催了!”
“来了!”那少年应一声,转身快步离开,胖少年也赶忙跟去了。
“幸而没摔出好歹来,否则定要去找阿鲁将军告状,让阿鲁将军罚他!”陈凝田朝着那少年的背影不满地说了一句,又与贞仪说明他的身份,他的父亲是一位蒙古族将军,出身博尔济吉特氏。
大清朝廷对边境游牧为生的满族和蒙古族人虽有官职任命权,但这些贵族势力大多有自己归属的部落和军队,和朝廷维持着听调不听宣的关系,朝廷也在一定程度上默认他们子承父业,故而大家喊那少年为小将军。
贞仪未曾受伤,便也没多作探问,很快便遗忘了此事。
同窗之间相互邀请结伴,贞仪一整个年节直到十五上元节都在和好友们疯玩,这是在金陵从未有过的。
而过了十五,便要收心准备上课了。
玩有玩的乐趣,学也有学的安稳,贞仪只觉如今哪里都好,除了晚间睡觉时总是想念阿娘和春儿,每当这时,贞仪便会抱住软乎乎毛茸茸的橘子纾解想念之情。
一次,贞仪临睡前朦胧呓语:“若是阿娘也能来吉林就好了……”
橘子却觉得无法可想,若杨瑾娘果真来了,瞧见贞仪“疯”成这般模样,只怕要吓得魂儿也丢了,眼泪也要哭干了,连夜绑也要将贞仪绑回金陵去。
出了二月,金陵传来家书,送来了一个好消息。
王介去年过了院试,年仅十五便中了秀才。
王锡琛大喜,激动含泪:“父亲,母亲……咱们王家又有盼头生机了!”
王介今年十六,下半年便可以去考秋闱,一旦中举,那就当真是少年举人前途不可限量……王锡琛设想着,两行热泪就淌了出来。
贞仪下学回来,听闻此事,也很为二哥哥高兴。
王锡琛也准备回金陵了,他多年屡试不中,今年本已淡了心思,此时却又重燃斗志——试想一下,若是叔侄二人一同中举,那又将是何等佳话荣光?
想到这里,王锡琛目光炯炯,他要回金陵再考一场!
动身前,王锡琛尽量周全地为父母安排好诸事,思来想去,只一事无法放心,待他走后,除了父亲,便只剩下母亲她们这些女眷,季五只忙于农事无法照应家中,总归是缺了个可以外出走动做杂活的……
王锡琛想了又想,决定将自己的小厮奇生留下。
卓妈妈:“二爷身边怎能没书童侍奉,是会叫人笑话的……”
“往年倒是处处体面,又有何用。”王锡琛做下了决定:“如若能够中举,便比什么排场都体面了。”
王锡琛注重体面,但更看重孝道。
奇生被留下,心间不舍二爷,送行时行了大礼:“待二爷中了举,来日小人回金陵,再为二爷侍奉笔墨!”
王锡琛点头交待他照料好此处,又与女儿道:“贞儿也要代为父好好侍奉你大母,这是头等大事,远比你读书玩耍来得紧要,可记下了?”
王锡琛本想带女儿一同回金陵,但老两口没开这个口,而他如今一走,若只留两个老人在此处却也太过凄清……也罢,暂且等他考完秋闱,再作之后计议。
贞仪应下父亲的话,也再三托了父亲回到金陵见到阿娘后,得闲时记得写一封信来吉林,写一封长长的信,多多说一说阿娘的近况,还有赵妈妈和春儿的,以及大姐姐的。
看着已经十二岁的女儿,王锡琛心中也生出两分暖意与不舍,点头道了“好”,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这才又向父母亲深深施礼,拜别而去。
橘子蹲坐在贞仪脚边,目送着王锡琛上了牛车,隐入青青阡陌小道间。
王锡琛要乘牛车去州县改赁车马,他一人行路更加轻便,至多一月便可以回到金陵。
父亲走后,贞仪闲时便会算一算父亲该到何处了。
待算到立夏日,贞仪晨早翻开月令集解,猜测着与橘子说:“阿爹应当已经回到家中,见到阿娘了……”
贞仪说话时,坐在小凳上,桃儿正为她梳发。
头发梳好后,贞仪起身,伸手摸了摸一旁椅中的橘子:“橘子,我要去私塾了。”
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