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斯打断了它：“那你们为什么不使用一下额……手段，控制一下‘低等公民’的数量？”
那家伙愣了一下：“地球难道没有什么“人权组织”吗？这样做王将会遭受到万人唾弃。”
对于外星的内政，他并不了解，所以沉默了片刻。
但好奇心又被驱使着追问下去：“你所说的低级公民，和你们有什么区别吗？”
那家伙很乐意聊起自己的星球，它的声音从缝隙中传来，像在讲述一段故事，林克斯则是安静的听众。
“它们是无序的‘守护者’，在族群受到威胁时，海依娜的卵将会自动分化，只有我们这样的高级公民能控制它们。”
“而当星球上最后一个高级公民死去时……”
它没有说下去了。
血液已在小腿上凝固，因为压得太久，那块皮肤呈现出不详的黑紫色。
他似乎做了什么决定，把脖子上挂着的齿轮摘了下来。
“把你的遗物给我吧。”他说。
“你答应了！”海依娜的声音有些欣喜。
“趁我还没反悔。”林克斯亲了亲那个闪着流光的小齿轮，从缝隙中递了过去。
一个红色的贝壳也挤了过来。
他抓在手上，静静等待着子弹上膛。
“你先吧，我尊重弱者。”海依娜说。
“我可不是弱者。”但枪已经抛了过来。
弹夹被牢牢锁住，一共有六发，林克斯转动了好几下确保是完全随机的。
枪很新，型号也是常见的，看起来没有做什么手脚。
“我没必要骗你，不然我和你浪费什么口舌呢？”它敲了敲石头，意示林克斯把手伸过来。
一块冰凉的石头放到了手里，被下意识捏住。
他把枪抵在下巴上。
石板上没有一丝光，林克斯不信自己运气那么差，所以第一枪开得很果断。
果不其然，是空弹。
捏着石头的手放松了下来，他迅速抽回，把枪扔了过去。
海依娜的手布满了鳞片，只依稀能看见微微跳动的血管，指甲乌黑很尖锐，指尖的伤口还没有愈合。
林克斯抿了抿干裂的唇，盯着那只手胡思乱想着下口的位置。
第二枪同样也是空弹。
石板那边传来了说话声，但听起来不像人类的语言，似乎是自言自语。
“哒”
枪被抛了回来，而这次他有些犹豫。
小齿轮已经作为预备遗物被扔了过去，林克斯只能打量着放在一旁的红色贝壳。
外壳被摩擦得光亮，看起来原主人很爱惜它，也许具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哦，不对，这是肯定的。
第三枪同样也是空的。
“呼……”
林克斯开始可耻地期待下一枪是实弹。
“看来我们今天的运气都不错……”耳侧的声音有些颤抖。
也许是接受了命运，对方也同样果决。
“如果……请帮我转交给缓冲地带基地一个叫赫兰的人。”他重新接过了枪。
胸腔里听不到心脏的跳动，死寂让紧张感弥漫。
二分之一的几率。
林克斯的喉结滚动，手竟然有些颤抖，石板上的裂缝已经被数了个遍，这种时候任何人都不会开口催促。
最终，他扣动了扳机。
空的。
心中的喜悦燃气了一瞬，但很快熄灭了——此时此刻，必须要有一个生命消逝了。
海依娜沉重地接过了枪。
“这是我的遗言……”它宣誓般放缓语调念出了一句话。
那是异族的语言，它并没有解释给林克斯，只是让对方一遍一遍重复，直到发音完全正确为止。
“我怎么把你的遗物交给……”
“王会知道我的离去。”
“趁热享用吧，我的朋友。”
伴随着一声枪响，那只伸过来手彻底垂下了。
林克斯没有喜悦，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悲切，这种悲切像一杯烈酒灼烧着他的喉咙。
但他还要履行和“朋友”的约定——趁热享用这一切。
被压住的那条腿皮肤已经溃烂，林克斯拿了匕首。
他抹去了滑落到嘴角的不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
刀刃扎到骨头里面，神经好像已经漫游到了宇宙。
在恍惚中，他握住了还带着余温的那只手，鳞片下的血管已经不再跳动。
死后的半个小时血液就会完全凝固。
一种不合时宜的想法冒了出来——多亏石头把他的骨头压断了，切割断腿才那么干脆。
林克斯最终爬出了空腔，他拾起了贝壳，看到了身旁海依娜的全貌。
新长出来的腿还使不上劲，他捧起了沙，跪在地上埋了起来。
小齿轮被重新带回了脖子上，A13没有月亮，夜里一片黑暗。
比炮火声更为恐怖的是虚无——周围什么没有。
只有无尽的风，风吹散了撒在海依娜身上的沙子。
林克斯坐在石头上，罕见地迷茫。
【走吧。】系统忽然轻轻地说。
他才吸了吸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