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软是在一个月后, 才醒来。她的求生意识并不强,能够活下来,并且醒来, 是不幸中的万幸。
周肆是她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也是一直陪着她的人。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温小软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她知道身边有一个人, 在陪她, 在照顾她,而那个人是周肆。
或许是记恨温父温母联合谢宴带走她,周肆不准她的父母见她,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两位长辈被拒之门外。
现在醒来,母亲和父亲也在一墙之外。
周肆不想她和他们接触,但在看到温小软微皱的眉时, 也只能妥协。
他委屈死了,凌乱的黑发,胡子拉碴,这是温小软没见过的周肆。他永远都是干净, 整洁,高高在上。
但现在,像是一个死了妻子的鳏夫。
这些日子,他过的肯定不好。以往, 看见周肆过的不好, 温小软是最开心的那个。但现在,她突然发现,周肆也不是那么讨厌。
他很爱她, 就是行为乖张了些。
“我没有抛弃你,周肆。”
“谢谢你救了我。”
“你也别哭,我现在很好,我醒过来了不是吗。”她苍白的唇,微微勾出一个淡笑。
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漂亮脆弱。
“我没哭,我没哭。”说着没哭,但眼睛发红,声音哽咽。
“我只是以为你不要我了…”在知道她和谢宴离开时,周肆很痛苦,也想过把人找到之后,狠狠教训一顿。
但当真的找到,看着她绝望的跳下海时,那些恨周肆发现也没有多么重要。他只想她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强。
“我没不要你,好了,你去洗个澡吧,有点臭。”在周肆想要抱她时,温小软果断的后退。
说着嫌弃的话,但眉眼里还是有笑。
“我想和爸妈说点事,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不会出事,刚刚医生说了,我现在很健康,只需要养几天就能回家。”温小软对周肆一向没什么耐心,但今天,她安抚了好几次他。
或许是青年,看起来实在太糟糕了,她动了恻隐之心。
也不知道是多久没刮过胡子,那东西让她觉得扎手。男的头发长得都快,周肆也不例外,原先的大背头,西装革履,定制皮鞋,通通消失。
变成现在糟糕的潦草大叔模样。
他也瘦了,脸型更加立体。没有以前好看,不过也不丑。
“ 我不,我在这里陪你。”
“你应该休息。”温小软摇了摇头,拒绝道。
“不要,老婆我不想离你太远,不要好不好,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离不开你,也没办法离开你。我怕又发生那些事,你和爸妈说话,我就在旁边听。 ”
“好不好?”
“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很臭!”想要他休息是真的,嫌弃他臭也是真的。他看起来真的很脏。
“我我…现在就去洗。”周肆是个什么都不在意的粗人,也从来不在意自己的长相和穿着,有专门的形象和穿搭是父母的安排。
想要谈工作,总要穿得正式得体一点。
但在看到温小软眼中明晃晃的嫌弃时,还是免不了一阵伤心。最后他妥协了,也没完全妥协。
他要求,温母温父和温小软的见面谈话必须他在场,才能进行。
他害怕,他那两位好岳父岳母。又在这中间添油加醋,说他的坏话。或者劝温小软离开他,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他也不想忍,所以他坐在了女人的病床前,安静的替她削着苹果。
温父温母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女儿,他们只有这一个宝贝。让她和谢宴离开,也是听了谢宴的哄骗。
他们的乖宝,并不爱那个孩子。
他们那么相信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却逼着他们女儿跳海。当得知女儿住进急救室时,徐秀秀后悔的想死。
他们无法想象,到底是在怎样的一个险境下,温小软才会极端的选择跳海。
谢宴到底对她做了多可怕的事情,而她和那样的恶魔呆在一起,是有多害怕。
他们不敢想象,因为每当想起这些问题时。他们就有多恨自己相信谢宴,将温小软推上死路。
好在他们的女儿醒了,平平安安的醒了……
谢宴和周幼的死讯,是在温小软醒来的第二个月才传到她耳中。
当时她正在周肆为她准备玻璃房内浇花,男人带着一身水气,从屋外推门走进。
薄雪落在他的肩上,朦胧的雾气围绕在他周身。男人神情郁郁,罕见的温软在他眉眼里看到了一丝哀伤。
后来才知道,那是他刚刚参加完周幼的葬礼。
周幼和谢宴死了。
没告诉她,是怕她内疚。
听说葬礼举办的并不隆重,只请了周幼身前最要好的几个朋友。谢宴和她葬在了一起,她喜欢他,周家父母当然要满足女儿最后一个愿望。
但这对谢宴并不公平,他不爱周幼,甚至恨她。
无人为他争辩,也没有人帮他。他与他不爱的人,以夫妻的名义葬在一起。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温小软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感到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