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孩子,手里拿什钱?别到候丢了,把钱给,给收着。”
江柠抬眸看她:“每年的压岁钱都帮收着,等长大了给,现在长大了,什候给?”
江妈脸色一黑,懒得跟她废话了,直接喝道:“交不交?”
回答她的,是江柠又朝门外走了几步。
江妈嗤笑着指了她一下,“看能往哪里跑?”着转过身吃饭去了。
江妈当然不着急,江柠就算不在家里吃饭,等会儿洗澡睡觉总要回来的,到那她再找她算账。
江柠看到她妈样就知道她在想什,吃完饭就一直游移在外面,不回去,只凝望着渡口方向越发黑沉的夜色。
爷爷守林员的工作,工资并不是按月发,而是到年底,由大队部一次性发,发下来的钱基本就江妈拿去还债了。
之前爷爷给她的一沓毛票,加起来不到五十块钱。
她卖了两次小龙虾,每次有十多块钱的收入,买了几本杂志和一些信封信纸邮票,去掉十多块,还余三十多块,加起来共八十块钱左右。
她前读高,是在校外租房的,六个人住房东家厨房旁的小房间,个人挤一张一米五的床,六十块钱一个学期,已经是最低的了,人数再少点的房间,少要一百块钱一个学期。
高学费她至今还记得很清楚,三百六十块一学期,还有三百多的学杂费和校服费。
就是,到开学前,她得至少有七百多块钱,才能交出一个学期读书的钱。
是江妈不想让她上学的原因,笔钱对一个农村家庭来,属实算不上少,况且她家还有三个读高的,光是一学期的学费就要两千多,一年就是千多,都还没算三个孩子的生活费。
之前江柠读初,尚在九年义务教育之内,学费没多,江柠不住校,每天带菜去学校吃,每天就只需花两毛钱摆渡费就行,可到了高,再回家显然是不可能了,必须住校。
江爸见江柠一直在外面待着,天黑了不敢回家,就气的对江妈发火:“脾气怎爆?看把柠柠吓的,家都不敢回了,再样下去迟早要把她打跑了,她要是哪天真走了,不回来了,就顺了的心了。”
江妈听的心一梗,可嘴巴依然硬道:“她往哪里跑?她敢跑把她腿都打断!”
“就嘴巴不怂。”江爸道:“她都十五了,在家里还能待几年?就几年都容不下她?她是生的,怎把她当仇人一样?”
一番话得江妈的怒气都对着江爸去了,“什叫把她当仇人?哪家小辈挣了钱不交给父母的?就她胆大包天,翅膀都没硬,就敢自己藏钱了,难道不该打?”江妈觉得自己真是冤死了,“哪家姑娘有她日子过的好?们从小就上山砍柴下河摸鱼,哪个不是样过来的?就她是例外?”江妈哼笑了一声总结道:“看们就是对她太好了,才让她生了反骨!”
江爸不理解江妈对女儿的态度,不能理解女儿的叛逆。
但他毕竟和江妈有着相同的成长环境和成长轨迹,到底还是赞同江妈的话,觉得是江妈不让她读书才让她生了叛逆之心。
他叹道:“她是怕不让她读书,她想读书,就让她去念吧。”
江妈气道:“上下嘴皮一碰就让她念书,光会,钱从哪里来?”
江爸叹气道:“些天再抓些小龙虾去卖,晚上再去捉点泥鳅黄鳝,实在不行,去炭山挖煤矿。”
河对岸就是炭山,他们十里八乡的人,农闲都是去炭山挖煤挣家。
江妈的父亲以前就是在炭山当队长。
挖煤是一件非常繁且危险的工作,江爸自诩是个高生,哪怕最困难的候,都选择去外地打工,而不是去炭山挖煤。
江妈一直沉着脸,拿了衣服去卧室,坐在床上,想到家里的困难,想到女儿的不懂事,想到两个儿子未来的大学费,家里屋子小,还得建房子,儿子们结婚的费、彩礼,各种费的压力压得江妈不由坐在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怎命苦。”
江爸听见江妈的哭声,心里很不好受。
他走出去,来到槐花树下的石头边,劝江柠:“柠柠,让着点妈,她不容易。”
黑夜,江柠收回了凝望远方的目光,看向江爸,似有些疑惑:“妈妈不容易不是造成的啊。”她有些不解地问,“那不是造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