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番此处的暗桩布局,转身向着近处的淳和坊联络点而去。 而江月楼之中,顾清濯蓦地眼皮一跳。他侧过眼看了看应属于苏沉璧的空座,心下默默盘算了一番,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还未到苏沉璧所说的时辰。若是此刻大惊小怪地去报与了官府,一旦他二人仍在密谈,便是无法挽回了。 他强忍着心中本能的担忧,却仍是如坐针毡,而台上舞袖翩跹,歌声自急促渐转悠长: “笑矣乎,笑矣乎! “君不见沧浪老人歌一曲,还道沧浪濯吾足! “平生不解谋此身,虚作离骚遣人读……” —— 苏沉璧自混沌之中痛苦地挣扎着撑开了眼,却只觉视线之中一片隐约的血色正缓缓蔓延着。他尝试着动了动四肢,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麻绳紧紧勒入皮肉的刺痛感。 他此时方才发现自己已被金阙反绑住四肢,随手地扔在了墙边。 堀室内的油灯摇曳着模糊羸弱的微光,灯台旁的金阙循着苏沉璧方才本能的挣扎声回过身来。 方才被他的身形遮住的火盆中,猎猎跳动的火舌正将文书中一张张微黄的纸张舐做灰烬。 “醒得真快啊。”金阙冷笑一声走上前来,双眼中亦是跳动着一对灼灼的星火,“原以为这么大的药量,能让你在梦里无知无觉到死呢……” “你想……做什么……”苏沉璧微微眯起双眼,勉强看清了眼前模糊的人与物。他此刻对上了金阙居高临下的目光,反而不再做那狼狈也无用的挣扎,只略一抬头,冷冷地与金阙对视着。 “这话还轮不到你来问我!”金阙不觉微愠,“不如且问一问你自己,为何要私自联络约见凌雪阁,城中要事皆架空了我由你一人做决?” “那么……前辈为何明知书院变数颇大,仍旧要派不足担任之人前往,甚至自己稳坐后方,连那日的一应命令也只用我的名义发出?”苏沉璧面上保持着难掩的震惊与愤怒,暗地里右手手指已勉强摸索向袖中暗藏的匕首,“前辈便自问那时毫无私心?” “你想让我送死?” “此事若是办妥了,根本没有人会死!” “所以此事未办妥,你就定要卖了你的骆先生,换得自己苟活吗?” “我是为了……” “为了什么?你不过就是堂而皇之地领着安氏的俸禄,再时不时杀几个故交换得他们信任,美其名曰‘保全’?”金阙被他这副冷静自持的模样激怒,上前一步讥讽道,“这一次你为了‘保全’竟能下手陷害自己的老师,下一次,我这等外人焉能保全?” 苏沉璧眼眸一颤,一时无从辩驳。 这一次金阙所言不错,若易地而处,他也同样会对此等做派之人生出疑心。 —— 莲台之上,沈黛衣指尖四弦声渐切切,如冰泉幽咽,如荒魂私语: “笑矣乎,笑矣乎! “赵有豫让楚屈平,卖身买得千古名! “巢由洗耳有何益,夷齐饿死终无成……” —— “哈哈哈……”那幽暗的堀室之中,金阙忽地又笑了起来,侧身自案桌下抽出一柄长剑,疾步走来,“可惜了,苏沉璧……骆玄被捕前已然毁了他手中所有的内线名录,与你身份有关的残余记录便唯我手中尚有——现在没了!都没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猎猎的火舌与悠悠飘起的灰烬恍惚间便在苏沉璧的眼中清晰了起来,他在那一刻挣扎着痛苦地睁大了眼,死死盯住了金阙。 火盆中燃尽的仿佛不是白纸黑字的文书,而是他的性命——身为唐廷忠臣的性命。 而他终于握住了袖中的匕首,只是这一刀纵使能够刺出,他同样也不会有退路。 “我不会杀你……让狼牙亲自动手吧!”金阙冷笑着避开了苏沉璧的一应要害,一剑刺入了他的腰腹,“你这样的人能以内线的身份死去,很划算。至于这大半年里向唐廷传了诸多情报的‘梅’……合该是我这种手上没沾过‘同僚’鲜血的人。” 金阙猛地抽出长剑,带出一泓鲜血飞溅而出,而他径自握着长剑返回火盆旁,又扔下了数页未及处理的文书。苏沉璧强忍住一阵又一阵几近脱力的晕眩,绑缚于背后的手握紧了袖中匕首,乘着对方放松警惕之时,颤抖着割向紧缚着手足的麻绳。 黏腻的鲜血一点点地在冰冷的砖石地上浸染着,模糊而破碎地倒映着跃动的火舌。 麻绳仍未全然松动,而他的目光在失血之中已一点点地涣散开来。 当初洛阳失陷,他决意留下并愿意为之奋武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