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屋子里,仿佛有风从迎春的心间刮过。 狂风巨浪。 然后,她眨眨眼,恢复了之前的冷静。 “你不信我?”看着她这么快就恢复如常的表情,冯紫英不觉有些挫败感。 “我不信你,就不会……”迎春摇头,然后抬头,重新看着对面的男人,“我信你此时此刻,却不敢信你每时每刻。” 冯紫英沉默片刻,然后无力地叹了口气:“我还当我于你而言,终究是不同的。” “你不要逼我。”迎春感觉到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颓然落下,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沉沉地下坠了几分。 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生存两世,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可是,她真的太害怕了。 她受够了身不由己的苦,此时她只觉得好不容易抓在手里的一切,都可能随着自己的心不由己,再度失控。 “你去吧。劳累这么久,你也该歇歇了。”冯紫英看着她沉默的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最终停留在了“恐惧”之上,他便知道,自己这次,还是没有成功。 压抑的沉闷,让迎春几乎透不过起来。 “你……”迎春抬头,看着他寞然的脸,拳头攥紧又松开,终于忍不住,“不是你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你不信我便不信我,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冯紫英苦笑。 “不,你不了解我,才觉得我千好万好。其实我……我想法很是古怪的,很多事情你可能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我也没有你认识的许多闺阁千金那样能干,琴棋书画四样,我是样样不懂,从前还试图研究过棋谱,后来觉得实在枯燥,就也放下了,旁的,更是没有耐心,到现在唯一的棋是五子棋。 至于什么刺绣,诗词,更是一看就头疼。什么贤良淑德,我也不会。 而且,我根本不想学。” 既然要说,迎春便索性都说出来。 “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想出家?因为这里没有人要我会那些,可是红尘世俗中,这些,都是一个姑娘家想要有个好的前途,所必须要会的。 而且,你没发现我给小石头疗伤时根本不害怕吗? 或者,你从我之前扎晕你那次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如果你曾经有过怀疑,却以为是我危急关头的应变,那你就错了。” “怎么,原来另有内情吗?”看着她视死如归的表情,冯紫英心里好笑,忍住想要伸手摸摸她脸颊的冲动,好笑问她,“莫非你其实是个武林高手?”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从前曾经得蒙仙人入梦,授我医术,之后我不光有了这些稀奇古怪的医术,还会时常做些稀奇古怪的梦,那些怪梦里,我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有另外一套规则。” 迎春不为所动,继续认真道, “在那个世界里,人人都是猛兽,人人都是豺狼,不杀人,就会被人杀。我无人照管,以一个孤儿的身份活到了三十多岁,你当我杀过多少人?我手上的鲜血,怕是根本不比你们战场上的鲜血少。 你是沙场过来的人,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冯紫英听她细数完自己的缺点,并不否认她的话,只是开口问了另外一件事—— “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是你说的这个世界的规则?” “什么?”迎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后了然,“太妃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你可有想过,我也和其他那些纨绔浪荡公子不同的?我虽然没有做过你说的那些怪梦,但是我曾经也远离京都,甚至远离这些生活,我长大的地方,也不是一般人经过见过的。” 冯紫英看着她,慢慢凑近,贴着她温度也渐渐上来的脸颊,笑道,“你把自己形容得好似也一个怪物,可有想过,在很多人的眼里,我也是个怪物?” “怎么可能?”迎春退开半步,抬手顺势也把这人推离自己面前,无奈道,“刚刚还说我。现在你也不用为了我,强行这么说自己。” “我是说真的。”冯紫英笑笑,知道她害羞,也不再继续靠近,只是将人拉回椅上坐了,对她慢慢道, “你没发现吗?我和贵府……我是说贾府的宝二爷已经算得是颇有私交了,可是他也从没提过我。自然,从前我们年岁还小,况且听闻他和家里姊妹们也不是个个都擅谈的,但是即便是探春姊妹们,我想,他也是从不会提起我这个人的。” “男女有别。他不和我们提及外男,才是寻常之理。”迎春皱眉反驳。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京中除了北静王、中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