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诸垣与安道易相识的过程也很简单。 安道易的父母希望自己儿子在闵都里多结交勋贵,安道易便凑到了那些小少爷跟前。 但他学业不成,在闵都能接触到的“勋贵”,只有如诸垣这般的富贵闲人,仅一个诸姓的名头在。 他们厮混了许久,本是来闵都求学的安道易也没学成什么东西,最后给他爹的铺子帮工。 大安倒是不曾将商人定为贱籍,只是大家多觉得商人多蝇营狗苟之徒,不屑与之来往。就连考官入职,旁人听说你家中经商,也会轻看你不少。 是以到最后,还跟安道易有往来的,只有诸垣一人。 ——诸垣还跟安道易有交往,主要还是因为安道易愿意借钱给他。 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们只是一块出去偷鸡摸狗、仗势欺人。 后边祖父去世的之后,诸垣也还跟安道易称兄道弟,借钱去赌。 诸晴不想了解诸垣后边在赌场里那些事情,毕竟自己已经看的足够多了。 她问:“你们仗势欺人,仗的是谁的势?欺的又是谁?” 如果要让诸垣做个引子,那给诸垣安排的罪名一定要足以囊括所有尸位素餐的贵族们。 诸垣没想过这回事,他自个儿写的东西都是他自觉做错的事情。 这些事情在诸晴眼中,或许还不如在皇后陵前面无悲色严重。 后者治一个大不敬,可以直接把人关进狱中,陛下再狠点,抄家掉脑袋也未可知。 所以诸晴想在这里看见的,是可能看起来或许匪夷所思,但很适合用来扣帽子、扩大波及范围的罪名。 比如结党营私之举、包藏祸心之言。 诸垣回忆一番,道:“那时候应该是徐王世子。” “如今的徐王?”诸晴道,她记得建兴三年的时候老徐王就去世了。 “是,他现在是徐王了,那个时候他可以说是闵都的混世魔王,有段时间日日有苦主状告徐王世子,他也被罚过许多次。”诸垣回忆起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知怎么竟流露出些许怀念之色。 他又道:“现在闵都最出名的纨绔是陆肃了,听说他前几日还把别人的婚事搅黄了。” 诸晴暗自撇嘴,心道:我在为您老焦头烂额,你却天天探听那些闲事。 只是诸晴又细想一下,渐渐皱起了眉头。 二十年前是徐王世子,二十年后是陆肃;二十年前的混世魔王,是真能干出当街抢杀之事,二十年后出了名的纨绔也就干干这种无关痛痒、不着调的事情。 是这二十年里,闵都的贵族子弟们突然都修身养性、安居乐业了,才将恶名留给了旁人? 就在诸垣回忆往昔的时候,忽然听到诸晴问道: “爹,我们家的田在哪里?” 诸垣不知道诸晴忽然问这些做什么。 闵都的诸姓皇室们虽有封地,但大多终身不离闵都,只吃封地的俸禄。 大多也会有些祖上传下来的良田铺子。 亭原君府就还剩了些田地,租给佃户耕种。 正月十四,诸晴出了闵都,去了附近的耕地。 外边天冷,路上看不到多少人,倒是有些孩子追逐打闹着从她面前跑过。 身上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孩子们,冬天里还大多赤着脚,跑过去时总要好奇的探头看诸晴一眼,有些想凑上来的,都会被诸晴身后跟着的侍从驱开。 诸晴向刘氏打听到了租种她家田地的人家,向那家走去。 亭原君府本也有管事处理这些事情,不消说,当年就被诸垣辞了,最后这些事情都由刘氏看顾。 刘氏心软,只觉得自家够用就行,这么多年田租不曾涨过,若是当年收成不好,她还会减免田租。 是以诸晴来到这户人家,表明身份后,留家的妇人热情招待了她。 那妇人为诸晴倒了杯水,家中无茶,只好以热水招待客人。 诸晴扫了眼,妇人方才应是在家中做女工,缝了一半的衣裳放在篓子里。 她有些拘谨的看着诸晴,因为不知道诸晴来是为了什么,所以她也心怀忐忑,不敢出言。 诸晴坐下后,也请她坐下,她坐到诸晴对角的地方,两只手紧张的扣在一起。 “夫人,叨扰了……”诸晴刚开口说了句客套话,她便连连摆手,面上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笑。 诸晴顿了顿,接着开门见山道:“我此行,其实与夫人一家关系不大,只是来向夫人打听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