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山野,四处一片枯寂苍凉。 时菊蹲在溪边小心翼翼地取了盆干净的水。她呵气暖了暖冰凉的手指,然后端起盆往附近的一个山洞走去。 听见里头传来些动静,她快步往里走。 “你怎么起来了?”她放下盆,忙上前去扶裴沅瑾。 裴沅瑾面色憔悴,头发披散着,露出苍白的脸和豪无血色的唇瓣。 他整个人恍恍惚惚,沉默地推开时菊往洞外走。 时菊猜想他去做什么也没跟着,只嘱咐道:"公子小心些,外头快下雪了。" 她转身往山洞深处寻了寻,少顷摸出个烧水的壶和一口铁锅。 这里曾是猎户住的地方,锅碗瓢盆齐全,倒是极其方便。 那日斐沅瑾跳江后,她沿着河岸寻找,总算在河岸下游的一个村庄找到他。 是村里人把他救起来的。时菊给了那人二两银子,然后又买了匹骡子,驮着昏迷不醒的裴沅瑾上山了。 她知道裴沅祯的人一直在寻他,她不能让他暴露,是以带着裴沅瑾藏进山中。 如今,两人在山洞里住了好几日。天气好的时候,时菊下山去买米粮和药材,还买了些粗布麻衣,改一改两人也能凑合穿。 裴沅瑾伤得严重,腹部的伤以及手臂的伤令他这几日反复高热。时菊不敢调眼,常常半夜起来照看他,直到退热才安心睡下。 过了会,外头果然缓慢地飘起了小雪。 时菊一边烧水,一边愣愣地望着山洞外的天光。 她喜欢看雪。 以前她是柳家大小姐时,还作过几首关于雪的诗。旁人都夸柳家小姐才情一流,她的诗作被附庸风雅的男子们争相品鉴。 曾经,她也是个高傲的千金小姐,等闲男子入不得她的眼。 直到后来,有人如天神般从天而降,凤眼笑得漫不经心,问她说:"我救你,你可愿跟我?" 她愿,她心甘情愿。 思绪飘忽了会,洞口处出现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是裴沅瑾回来了。 时菊忙上前去扶他,然后带他在木床边坐下来,拿被褥将他全身裹住。 她取壶倒热水,又取帕子 来帮他净脸。然后站在一侧将他散落的头发一缕一缕地拾起来束紧。 两人皆没说话,这几日来一直如此。 裴沅瑾不愿理她,他瞧不上她,怨恶她。她心里清楚。 所以除了必要,其他多余的话她从不说一句,以免让他厌烦。 可今日,梳完头发后,他突然开口了。 “你为何要放走沈栀栀?” 时菊动作一顿。 “为何?”他声音平静沙哑。 起初裴沅瑾得知沈椭椭被她放走,心头暴怒。不过后来一想,即便她不放走,裴沅祯也会找到。 但他不爽的是,时菊居然背叛他。 “栀栀是无辜的。”过了会,时菊说:“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此前已经做错太多,不能一错再错。” 一错再错…… 裴沅瑾低低笑起来,也不知到底哪里好笑,他居然笑了许久。 直到后来牵扯伤口疼痛,他咳了一阵才停下来。 时菊帮他倒了杯温水过去,然后坐回火堆前熬粥。 吃过粥后,裴沅瑾精力不济又睡了。她帮他掖好被褥,自己加了件厚棉袄出去捡柴火。 再回来已是天黑。 时菊进洞,习惯性地查看裴沅瑾的情况。然而才走到榻边,手腕倏地被他攥住。 “你去哪了?”他声音有些急,还有些颤抖。 时范愣了愣,说:“共给些火了时匆愣了愣,说:“去拉柴火了。 “怎么去这么久?” “附近的捡完了,我走远了些。” 裴沅瑾没再说话,却依旧紧紧攥着她。 时菊另一只手探上他额头,了然。 他又起高热了。 “我去打水来。”她说。 时菊抽出手,走去端盆和帕子,帮他敷额头降温。又将中午剩下的粥煨热,然后小口小口地喂他吃。 发热的裴沅瑾许是神志不清,迷迷糊糊说胡话,且不肯张嘴喝粥。 时菊没辙,喂了两口索性把碗搁在一旁。 “冷…好冷……”裴沅瑾一直在颤抖。 他抱住自 己,像个孤零零的孩子似的卷缩成一团。 “冷……爹…娘…我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