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嘉宁拍拍胸脯,“他呀,许是良心在痛。” 萧柘嗤笑。 无论他二人是怎样的不理解,萧烛未本人确实在反思自己。 他没由来地想到郑四姑娘伤心时的眼睛——泫然欲泣时的眼睛——不是方才真落泪的那般,她之前其实从未在萧烛未面前哭过,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哪一点就讨了他的嫌。那次是她最近似哭泣的一次。 那一天,嘉宁杀了魏昌。 他很愤怒,愤怒于嘉宁的一意孤行,也许其中还夹杂着几分伤心——魏昌死了,他那为期本就太短的童年又碎了一半。可不管怎样,他还是要帮着嘉宁,帮她处理尸体,帮她训练萧柘——好让他能自然地扮演“昭帝”。 但愤怒的情绪一直都在,所以在察觉有人近身的时候,他扬起了手臂。 那一刻,他想让所有人都滚远点。 瞧着榆桑狼狈地摔在地上,他还是觉得很抱歉,诚如晏淮方才之言,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她并未生气,反而给他送来了一碗姜汤,那碗姜汤把他的一半灵魂拉回了人间。 他太害怕将自己的愤怒发泄到她的身上——当一个人对你予给予求,你很难控制住不去伤害她的欲望,所以萧烛未选择让她离开。 也许,那时萧烛未应当说一句谢谢。 谢谢她递过的伞、呈来的姜汤,以及想要贴近他的心脏。 可他没有。 想到了这里,萧烛未的心中纷杂,上辈子的事慢腾腾地在他脑子里溜了一趟,让人难捱得紧。有几日,闲暇无事的时候,他去找郑四姑娘,并不往她脸前凑,只悄悄地跟在身后。单单是瞧着她,也让他感到几分心安。 可这几日来,萧烛未却发现了件大事——四姑娘不开心,或者说是远没有自己表现得那样开心,没人的时候,她的脸上总是空白的,没有一丁点的表情。这让萧烛未心里存了些忧虑,他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但令人无奈的是,他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 萧烛未只好去问嘉宁,“什么样的事情,或者有什么东西,会让你觉得开心?打心眼里高兴?” “当我能做到……”嘉宁似乎很认真地想了,她掷地有声,“母亲想要做的事情的时候。” “那是母亲的愿望,不是你的。” 嘉宁固执道:“母亲的便是我的。” 萧烛未叹气:“你不能总是这般活在仇恨里。” 嘉宁涨红了脸,萧烛未知道她很愤怒,愤怒于自己的背叛——他先一步走出了仇恨的沼泽,毕竟于他而言,上辈子已算是大仇得报。 他看嘉宁,像在看前世的自己。 “仇恨?哥哥同我,自小不便是这样长大的吗?”嘉宁一瞬间福至心灵,她变了脸色,质问萧烛未,“是因为那个姑娘吗?” “哪个姑娘?”萧烛未不想同她说郑榆桑,他不想同任何人讲郑榆桑。 可嘉宁在这方面总是太过敏锐,“你不肯说,这可有趣了!萧烛未,倒不如我去问一问她?” 萧烛未点了点头,“好呀。”他给自己斟茶,“不过,人家不见得能听懂你在说些什么。小心被当成疯婆子,给打出来。” “你——” “对了,”萧烛未递给她茶水,换来嘉宁的一记白眼,他轻飘飘地说道:“萧柘最近都在做些什么?你可知晓?” 嘉宁显得更气愤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只是问问,关心一下。” 嘉宁冷静了下来。 这一招声东击西,也算是奏了效。萧烛未在心里嘲笑自己。 到底还是年纪小,稍一挑拨,便生了疑心。 虽是顾左右而言他,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萧柘难道又是什么好货色? 再有,此次去往常山县,魏屏与廖曹发现了新的线索——这个案子,不,案子倒也未必。但这个劳什子的圣教,或多或少,总能与萧柘搭上边。 一顿茶下来,萧烛未不仅没讨到他想要的答案,反倒惹嘉宁装了一肚子气。 他二人也只好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