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裙摆的姑娘昂着头,手里紧攥着那人亲笔写下的残卷。 脚下已经开始瘫软,但她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逃走。 青丝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就敢在这妖怪设的梦里胆大妄为。是被控制了吗?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知道。 但即使手心不断生发出粘腻的汗,她也不肯松开半点。 或许是这扑天的大火也燃到她的心头。 “怎么不说话?” 她起身,朝宣帝踉跄处逼近。“莫不是真被我说中了,心里慌得不知道如何辩解?” ——揭露这样一个罔顾人伦的秘闻,或许真的只需要一个异世少女的冲动。此刻她忽然就宁愿赌上不明确的后果和幕后者所有的心思。 “皇兄死的好惨啊。”她轻轻地喃,眼神露悲。 人妖心魂共处本就悖逆纲法,更何况力量强的妖最后还要夺去不属于自己的人身? 世间哪里有这样嫁接的道理。 “我梦到皇兄的血,好多的血。” 她一字一句,仿若自己就是这失去了至亲兄长的妹妹。 “父皇知道吗,那血就全扑在月澜的脸上。” ——实际上原书里并没有详细说出这位太子怎样死去,但只闻突然暴毙,又较之残卷所记载,她也就猜得八九不离十。 ——排斥反抗强烈者,与之俱亡。 一笔带过的文武双全,是先太子早被算计好的一生。 ...... 明黄的袖摆自前方柱上缓慢移动,直至撑起这帝王身躯。 似乎也是最后一次支起宣国皇帝自以为是的满身傲骨。 他看着青丝。 青丝眼眶不觉什么时候含了泪。而她甚至无法解释自己在可惜什么,又或是在害怕什么。 她看着眼前目光渐渐幽深的恐怖男人。 这人脸上没有被揭穿恶行的悔恨和恐惧,也没有曾经身为受害者却沦为共犯的怔愣。 又或是其他? 但什么都没有。 因为此刻他全然是个妖怪吗。 青丝一瞬间就想,哪怕身体被夺去了,身为人的神思呢?也一并消去了吗? ——竟然一点也没有。 她眼眸微动,是这妖驱着早就全占的人身移步来到自己身边。 “即使这样又如何?” 抛却了前后伪装,早就占据人身的妖灵几乎戏谑看着妄图挑战的弱小姑娘。 即使这是真相,但有什么用呢? 她也在问自己。 宣帝背着手,又朝前方踏去一步。 青丝身后坚硬椅背表明她避无可避。 她呼出一口气。 ——如此,那就不避。 她皱眉,撑着手掌又猛地抬起狠狠一扇。 啪—— ......清脆的声响彻大殿,声音大到甚至让殿门前的大太监都捏一把汗。 这是……怎么了? 但欲要张口,又被自己囫囵吞下。 终究是……不敢。 小姑娘把自己颤抖的手收回背到身后,不过晃神之间,她却见面前男人脸上没出现任何痕迹。 什么都没有。 ......算了。 打就打了,他爹的谁叫她早就想打。 只有把愤恨化作此时抵拒恐惧的力量,才能让她此刻不作软脚怪。 青丝暗暗的喊口号。 然而这宣帝面无表情,竟然像个毫无感情的傀儡。 但只是一瞬间,他漆黑的双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就危险地眯了起来。 下一刻,青丝掌上火光突现。 直到燃尽的灰烬仍旧烫着她的手掌,一切却已经成灰。 她颈间传来极大的凉意,是暴怒的皇帝掐上他颈脖。 但除了身体上的触觉,她内心飞涌上如同潮水般恐惧覆盖一身,仿佛自己已做泥沙。 ……青丝瞪大双眼,浑身上下如同被流着涎水的毒蛇紧盯,直到这目传的毒液一寸寸浸透至骨子里。 宣帝指尖收紧。 先前他没有发怒,也没有躲下在他看来极其缓慢的一巴掌。仅仅是是因为他念起一双刚刚生出的,狠狠缠在将死少年颈上的看不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