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手机轻轻“嗡”的震动了一下,没睡熟的陈蜻蜓睁开眼,在黑暗中拿起了手机。 一夜没消息的宋拾染给她打开了语音通话邀请,但是仅震动了一秒,他就又挂掉了。 按错了? 陈蜻蜓凝视手机上的时间,犹豫片刻,她披了件外套,起身出门了。 陈蜻蜓穿过走廊,走到尽头的露天阳台上,夏季的晚风从远远的海面吹来,陈蜻蜓在风中给宋拾染回拨了电话。 宋拾染很快接起来电话,声音低沉说:“我吵醒你了?” 事实的确这样,但陈蜻蜓说:“没有,还没睡。” 宋拾染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眼时间,说:“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和同学还没有吃完饭吗?” 陈蜻蜓撒了谎,说她还有别的事,所以才一时没睡。 宋拾染的声音闷闷的,噢了一声。 潮湿海风经过苗田,在幽暗中给柔软的绿苗滚上一层露珠,陈蜻蜓握着手机,风吹乱了她的发丝。 宋拾染通过手机,听着来自陈蜻蜓的晚风,沉默片刻后,他低声说:“你知道吗,我羡慕你身边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陈蜻蜓静静听着。 宋拾染继续说:“他们轻而易举就做了我想和你做的事。” 今晚和陈蜻蜓一起吃饭的同学是男生还是女生?吃了什么?在哪里吃?宋拾染不想追问太多,但总之都会心情不好。 想和陈蜻蜓约会的愿望那么强烈,连田野的风吹拂她的面颊都想要嫉妒。 宋拾染有一个不能轻易表露情绪的身份和年龄,太热烈会被耻笑,保持距离又像饮鸩止渴,但如何才能缓解日益见长的渴望? 宋拾染在酒宴上推杯换盏,吃酒吃多了,房间里巨大的水晶灯流光溢彩,他想告诉陈蜻蜓他也不是一直都这样有风度。 真想脱掉这身盔甲啊,宋拾染盯着手机微信界面,不停的删删改改,一不小心按错了语音键,然后又迅速切断。 愉快的是陈蜻蜓拨了回来,宋拾染便不小心吐露了今晚起伏的情绪,说了他很嫉妒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宋拾染在等候陈蜻蜓的回答时,胸口的酒意被蒸发出来,他听到满怀希冀的心跳声在凌晨一点混合着胃里残存的酒液,一点一点灼烧,蒸腾,酸涩。 陈蜻蜓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宋拾染的酒意化作疼痛游走在他的胃袋里时,陈蜻蜓才说话。 她听了宋拾染露骨的告白,一如往常的平静,轻声说:“宋先生,歧路终究不是正途。” 宋拾染的胃往下坠,他早就该意识到陈蜻蜓的答案了,平白无故的希冀只会化作毫无意义的痛苦,宋拾染明白,但宋拾染不甘。 他哑声说:“如果我在歧路上一直走,有可能会殊途同归吗?” 陈蜻蜓闭上眼,黑发在风中飘荡,她温声说:“概率很小。” 喜欢陈蜻蜓这件事是一条歧路。 他们是不同路上的人,只会相遇后越走越远。 宋拾染静默的过程中,陈蜻蜓听到电话那端有敲门声,接着一个声音压低了语调说,宋先生,医生来了。 宋拾染这才开了口,说:“蜻蜓,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晚安。” 陈蜻蜓说了晚安,宋拾染便挂断了语音通话。 满天星斗在风中颤抖,陈蜻蜓拢了头发,在夜色中站了站,然后返回宿舍了。 清晨天还未亮,孔皙借用了南丰基地餐厅的厨房,熬了一锅奶白奶白的豆腐汤,说要给陈蜻蜓尝尝。 和他睡了一晚的小光同学看着孔皙忙碌的身影,憋了一晚上的问题还是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陈蜻蜓啊?” 厨房很热,孔皙穿着背心,外面系着油乎乎的围裙,头也不回的盯着锅里的咕嘟声,“怎么说?” 小光说:“大老远的跑过来找她,天都没亮就去借厨房给她做饭,如果这都不叫喜欢,我出去就跳试验田。” 孔皙:“跳试验田又淹不死你。”他咧着嘴笑,说:“大一的时候我追过她,但是没追上。” “为什么?我觉得她也挺喜欢你的吧,一听见你说话就对你笑。” 孔皙说:“那是她看了上我的才华。” 小光嫌弃的呵了一声,继续问:“到底为什么啊?她有男朋友?” 孔皙用钢制勺子缓缓搅着豆腐汤,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光说:“我有个朋友想追她。” 孔皙斜眼,“是你,还是你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