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也配当童生案首?” “听说,她在武试的时候,炫技念了一首词,搞不好以后文试都要考词了。” “怎会如此?真是造孽啊!只作诗就够辛苦了。” “谁说不是,唉。” …… 殷疏雨一个个笑着点头应答过去,被人嫉妒的滋味,就像喝多了梨花白,站在琉璃瓦上,随时会跌下去,却还是稳稳站着,看万家灯火明灭。 她被请到最安静的里间,席上的菜有比目鱼、杨桃冻、鸭油素炒豌豆苗……酒是绿茵陈酒,殷夫人坐在上首,两颊绯红如桃花,看着年轻了十岁不止。 有人机敏地给她让出位子,殷疏雨坐下,挽着殷夫人撒娇:“母亲,我考上童生啦。” 殷夫人连连点头,娇憨如少女情态:“我知道,我的雨儿出息了,也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你表哥说,殷家没有男丁,要过继一个男孩儿给我们,这岂不是天大的喜事?”殷夫人笑吟吟道。 殷疏雨仿佛被人兜头倒了雪珠子,脸畔还是热的,脖子连着胸口已经冷下来,“好呀,这就是天大的喜事?” 殷夫人犹自不觉:“那孩子已经养在我膝下,虎头虎脑,很是聪明,可以给你做个伴。” 她冷笑一声:“表哥真是懂孝顺姑母,我要去谢他一谢。” 好事者忙站起来献殷勤:“我知道周少爷在哪儿会客,我带殷小姐去。” “不必了,我知道他在哪儿。”周家最好的一块玉,当然在最热闹的地方展览了。 会客厅上,周执玉和宾客有鼻子有眼地讲起表妹的童年趣事,她是如何少有大志,七岁时就出口成章,一直说到表妹其实对他有意,但他为了表妹的前途,忍痛斩断情丝,所以殷疏雨童生案首的荣耀,也有他一半。 宾客听得入迷,没一个人察觉到殷疏雨来了。 “我几时喜欢过你?”她闲闲问。 周执玉被吓了一跳,眼中带了几分幽怨:“表妹真是,童生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啊。” “各位先请回吧,明日再叙。”他想先送客人离开。 眼见情形不对,表哥表妹要在月下互诉衷肠,客人们互相交换眼色,知趣地走了。 “诸位,三月时,周执玉见我殷家家道中落,想要纳我做妾,我执意不从,发愤读书,从《诗道》念起,才有今日。”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殷姑娘,你两个月前才从《诗道》读起?”现在的童生考试那么容易?他不信。 “诸位不信?这事如果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是绝不会相信的,”少女朗朗道,“兴许这就是少年不幸诗文幸,赋到沧桑句便工。” 客人纷纷喝彩:“好一个少年不幸诗文幸,赋到沧桑句便工!” “真是天助殷童生!” “周少爷人模人样,居然会做这样欺压亲戚的事情,好在老天有眼。” …… 越说越不像话,周执玉暴跳如雷:“你们给我回去!喝了我家的酒,还这样编排我,谁给你们的胆子!” 有客人哄笑:“他急了,哈哈哈!” 周家的小厮满头大汗,把好话说尽,才送走了这几尊没口德的大佛,毕竟都是常年来往的亲眷,不能因为一场宴席就闹僵了。 夜风凛冽,吹得廊下的灯不稳地晃来晃去,把脚下的影子拉得长而惨淡。 周执玉怒极反笑:“表妹啊,我好心为你操办宴会,你却把我害得好苦啊。” “你不应该把心思动到母亲头上,过继一个男孩给殷家,殷家人在你眼里,就那么好骗,任你敲骨吸髓,还当是天大的喜事?”她语气极淡,仿佛被人推着做一件懒怠做,却又不得不亲手做的事情。 “表妹,我们是一家人啊!”周执玉仍然不放弃打动她,恳切道,“你可知前朝的武皇,她一度和娘家人决裂,可后来还不是起用武家人,连皇位都差点传给侄子。表妹,你是像武皇一样聪明的人,不可能不懂血浓于水的道理。” 殷疏雨在廊下站得倦了,回过身来,嘴角噙了一丝清甜笑意,“表哥说的是。” 周执玉的心猛然跳动,柔声道:“表妹!” “表哥也知道武皇用的是武家人,你要是能让周家改姓殷,倾尽周氏一族所有来奉养我一人,那我,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她声音一贯沙哑,又带着绵绵笑意,慵懒得像是在说定情的情话。 繁花如锦,周家也处处插满了红花,美不胜收。她折了一枝到怀里,周家只有今夜的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