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桃的心思确实狠毒,这么危险的任务,完不成就推庶妹的命填罢了,只要自己有理由不去考核。 “我要她陪我一块儿死。”金包银恨恨道。 “别啊,”阴书儿像居委会大妈那样劝和,“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你把她狠狠打一顿就行。” 金包银轻声骂道:“金桃这个臭龟孙子!” 不知何时,清幽的花香变得炽热,赌厅里的男女兴奋得露出半边臂膀,桌上的骨头哗哗响。 凌乱的琵琶声里,黑拳擂台开场了。人们自动清出一块空地来,身形窈窕的男女,穿着华美的孔雀舞衣登场,舞姿模仿拳手间的厮打。 随着琵琶声由婉转到激昂,他们咬住彼此的颈子,并指如刀,切入对方的腹部。 被舞伴从空中抛出一条沉重的斜线。 美艳的孔雀哀叫着,血流如注,一只只倒下。这只是开场。 金包银掸了掸领子上不存在的灰,纤瘦的手颤抖着,两相权衡下,她对黑衣人沉声道:“冰雪果子汤。” 黑衣人起身,把盘子里剩下的桂花糖吞吃入腹,沙哑道:“跟我来。” 酒酣耳热,欢呼声让偶然飞进来的蚊蝇轻飘飘醉了一地。黑衣人给金包银一张入场的牌子,就要躲到影子里吃糖,被阴书儿拉住。 阴书儿笑嘻嘻道:“兄弟,你是不是有隐疾?”她由写艳诗入诗道,如今是纤秾境界大圆满,对男女这方面的感知异常敏感。 只打眼一看,黑衣人苍白消瘦,躲在阴影里,不参与赌厅勾人的热闹,看别人左手筹码右手美人时眼底的哀怨,稍稍一猜,啧啧。 她掏出琉璃骰子,一抛,骰子落到黑衣人的白瓷盘子上,掷了一个三点。 琉璃骰子开口道:“三点,宜买卖,宜养生,忌打斗。” 黑衣人羞得眼角绯红,又惊又怒,这是他的伤心事,如何能随随便便地在赌厅说出来?就要动手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郎教训。 阴书儿及时贴近他耳朵,轻声道:“不瞒兄弟,我有祖传的未生丸……” 黑衣人也不是天生就不行,而是和人打斗时伤了根本,从此灰了心,在赌厅做黑中介度日。 他求神问佛,看过各种大夫,都说他功力大退,除非能涨两个境界的修为,才有医治的底子。两个境界,还不如叫他再去投胎。 诗人大多只擅长一种境界,多的也不过两种,且一种擅长,一种勉强胜任。 大夫叫他在现有修为上涨两个境界,那是想都不要想。 正经大夫治不了,他也试过不少偏方,五子衍宗丸、大蜜丸…… 什么时候听说过未生丸? 黑衣人忍耻道:“还请姑娘指教,怎么叫未生丸?” 阴书儿拢着袖子,呵呵笑道:“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 黑衣人低头寻思——一阳初动,万物未生,这姑娘有些门道。莫不是他在赌厅,遇上了高人? 他笑着赔礼道:“姑娘要是能解了我的难处,愿与姑娘拜为姐弟。” 阴书儿满面生春道:“我朋友的任务……” 黑衣人微微笑道:“好说好说。我叫李俞白,七天后子时,和姑娘在此处相见。” 他似乎极擅轻功,一眨眼的功夫,就隐入人群,再也不见。 金包银拿着木牌,懵懵懂懂走过来:“他们说我不用比了,把我赶了出来。” 她瞪大眼睛:“你做了什么?” 阴书儿含笑不语,两人走出黑市,身后的明黄色帘幕层层掩上,她才说:“有些事情,小孩子不要知道。” 回到舍馆,金包银踮起脚尖,偷偷从窗子里望,看到金桃房间没人,知道她已经被郡主家接走了,金包银头一回笑出声来,捧着阴书儿的手道:“终于可以睡几天好觉了。” 欢欢喜喜卸了钗环,裹着锦被,不一会儿,鼾声如雷,在院子里都听得清楚。 阴书儿对古代宅女接受良好,笑着摇了摇头,就去了藏经阁。 艳阳天,古树,泡藕粉的老翁。 老翁眼白比眼黑多的小眼睛向上一翻:“五千文。” 还行,没涨价。 她递了一枚银角子,把藕粉端进藏经阁,借的《论死亡》看完塞回书架,把金包银那天看的《诗蛊制作指南》抽了出来。 那个焚诗稿,剖心头血的情丝蛊引起了她的兴趣。 蛊是书虫,吸了阴气和才气诞生的死虫,沾上一点就脱不掉。阴书儿翻着脆黄的书页,沙沙的声音从指尖磨过,像是书虫啃噬字眼的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