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 阴书儿缓缓地蹲下去,比最寂静的风还要迟缓。声音像波浪似的用来,虫声成片,但还有另外的声音,迟缓而温柔的,像是摇篮曲的最后一个音节,久久未散。 她看着天玉柔软的手插入泥土,就像并州的刀切开豆腐那么简单。 天玉更加小心,不传出一点动静。 细细密密的虫声,夹杂着不知名生物的呼吸声,像地底的泉水一样涌出来。 阴书儿屏住呼吸,不敢吸气,捂住自己的心跳声。 空气被蠕动的土块惊醒,天玉捧出一块缠绕着湿气的土。她示意阴书儿听。 阴书儿贴近她掌心的土块,清晰的,渐渐弱下去的心跳涌入她耳朵。这块土是活的? 搓去表面的尘土,天玉把它掰成两块,指着剖面道:“你看。” 借着天边星子的光,阴书儿眯着眼睛,看不分明,天玉的意思似乎是,这上面的图案是有意义的。她努力赋予这不知名的图案意义,“这是鸟和蛇吗?” “你说是,那就是了,这是我种的黄金。自己种的,比在河里淘的金子成色更好。” “黄金?” “也是大地做的梦,所以千万不能把它惊醒了,一醒就跑了。”天玉把掰下来的一半递给她,“梦里是大地无意中听到的声音。” 阴书儿捧着这块形似蘑菇的黄金,怀疑道:“黄金是矿物,也是能种出来的?” “矿物在土中会像果实一样成熟。也像果实一样可以食用,送你半块,好吃的。”天玉道。 “好吃的。”黄金似乎真有种难以名状的香气,像黑松露。 她犹疑地掰了一小块,放到口中,咀嚼后吞咽。 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可能是大地做的白日梦吧。” 天玉微笑:“你晚上做梦的时候就知道了。” 她伸手扶阴书儿起来:“沙族未来的神女,您未来会有很多预知梦。” 阴书儿为难地笑起来:“就靠这些金子吗?” 天玉严肃道:“这是神的力量支配的结果,另外半块,我会制作成石板供奉。” “你不吃吗?”阴书儿问她。 “吃下梦的人,自己也会变成梦,除了神选定的神女,才能从梦里醒来。”天玉牵着她的手,沿着夜幕中的田梗,送阴书儿到村头。 什么样的梦都好吧,阴书儿向天玉挥了挥手。 三十里路云和月,不过是青色符纸黯淡下来的片刻。 等回到兰阳书院的石室,留给她做梦的时间已经不多。天亮了,像一张陈旧而濡湿的纸,晨光一团团地沁上来。 或许是不想检验沙族黄金的效果,她一夜没有睡——既然如此,她就不是什么劳什子神女。 阴书儿整理要带的书和笔墨纸砚,装在箱笼里,背着下山。盛夏时节,山色深碧,连她洗旧的竹青长衫,颜色也更翠了,应该是看多了山,眼睛见到什么都染上三分绿意的缘故。 山风醒人,吹在一夜未睡的面孔上,湿润得过分。 她醒觉地望天,果然有灰黑的雨云聚在头顶,雨唰唰落下。 “糟了,没带伞。”来不及慢慢下山了,她就要把符纸往身上一拍,细碎的祈求和雨声一同响起。 “菩萨,求保佑这胎生不下来,我要和七郎逃走,求菩萨保佑一路顺利。” “菩萨保佑,父亲回来路上不要碰到妖魔。信女愿供奉手写经书十卷,香油百斤。” …… 菩萨?神女? 耳边的声音各异,无论哪一道祈求的声线,都是朝她而来。 可她不是菩萨,也不是神女,求她没用。经书十卷,香油百斤,她也用不着。这就是那地里黄金的作用吗,就算不睡觉,清醒梦也会滚滚而来。她无法说不。 除了耳边的祈祷声,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那些声音绵延不绝,携着雨丝扑面打来,阴书儿甚至不能睁开眼睛。 她举起左手,轻声念道:“雨罢蘋风吹碧涨。” 冰冷的雨点,忽然横斜落下来,在石砖上汇成溪流,流到别处去了。 一直保持灵气的恒定流动是件苦事,雨罢的力度不够,她干脆道:“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厚重的云块向东边滚去,密密的雨丝被风掀走,干燥的晴光落下来。阴书儿闻了闻打湿的袖子,打了一个喷嚏。 天上也有很多路,就像高架桥,灵气只是让云拐了个弯,一劳永逸。 “希望没有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