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没曾想客栈内又来了一伙人。 不同于他们穿着贵重,那几人皆是粗布麻衣,普通的料子,还有几人衣着动物皮毛,腰别大斧砍刀,一身的草莽血腥气,看着倒像是屠夫。 这儿的屠夫可不同于别处的屠夫。 一进门,两拨人相互望着,皆是在探对方的来路。 其实也不用试探,都在打扮上了。 掌柜的又就方才对戚明轩说的话复述了一次,那群人倒是不忌口,一连点了好几个硬菜。 一贼眉鼠眼的小弟凑到刀疤脸面前:“大哥,那几人看样子像是修仙的道士。” 几人中有两人手持佩剑,模样也生得极好,干干净净的,肤白胜雪,看着着实有股飘飘若仙的仙气。 脸上横亘刀口的蛮夷男子不屑一顾:“修仙?” 落在宋弋清等人脸上的神情,多为鄙视轻谑:“修仙的要真这么厉害,为何不把那蛮荒之地的那群妖魔都杀得干净,也省得我们平头百姓整日提心吊胆,还要为了那一口吃食涉险。” 身边贼眉鼠眼的男子愤懑附和:“就是就是。” 许是心中疑难杂虑过多,刀疤男格外心烦意乱,虎视眈眈死盯着人,狂烈的饮了一口酒,又将酒盏啪的放在桌上,似乎下一刻,就要提着砍刀过去了。 “不过是些故弄玄虚的人罢了。” “那什么享天下人敬仰、满嘴心系天下苍生的泽屿派也是,说得好听,你何时见那群修仙道人管过我们的死活?还不是只顾自己逍遥快活。” 他声音极大,像是有意说给宋弋清他们听的。 “来喽,五位客官。” 掌柜的端上来五碗素面,都是清汤寡水只放了几颗葱花的,面条也粗细不一,跟面疙瘩一样,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减。 掌柜的许是今日生意好,格外露喜:“客官慢用。” 那几位壮汉见况,随即开始大吼大叫,嗓门粗重:“掌柜的。” 掌柜的见人拍着那咯吱咯吱快要断腿的桌子,也不气,露出一口有些发黄的牙,还用手背擦了擦蓬头垢面下那张沾了白面的脸,赔笑。 “几位客官稍安勿躁,肉食麻烦一些,稍等片刻就好。” 边念叨边脚下生风跑回了后厨:“今日生意好哦,遇到了几位贵客。” 宋弋清对食物说挑不挑,只靠几样就能养活,但忌口也多,葱姜蒜这些一概不碰,此刻盯着那碗碗口残缺、寡淡无味的面食,大眼瞪小眼。 此行一路,徐子澜也知宋弋清的喜好,刚拿上发霉的竹筷在袖袍上擦干净,又用茶水浇淋了一番,又不嫌麻烦的擦拭,这才准备去给宋弋清将葱花挑出来。 宋弋清制止了:“不用,不想吃。” 徐子澜知宋弋清非常人,不用食用这些东西,但也忍不下记挂:“包袱里还有些果干蜜饯肉脯。” 掌柜的动作也快,没半盏茶的功夫,就端出来油香酥脆的肉食。 戚明轩见况,竟觉得还不错,眼睛都直了:“哇~” 围在掌柜身前的襜衣染了几次血,有点臭烘烘的,一看便知是那不知哪儿来的兽血。 再一看那辨不出什么肉的一坨坨东西:“呕~” 旋即捧着他的破碗嘬好几口汤,殷红的唇上也是洇了少许油色的,还要砸吧嘴吧唧两下:“别说,这样配着吃当真不错。” 闻个味儿就成了,真要入口吃他吃不下,得上吐下泻个几顿。 二者相比,还是这碗平平无奇的素面更为人可饱腹些。 此番行径,也惹来那群屠夫的不快,当即侧目而视,圆睁大眼。 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小姐少爷,又怎会懂这些。 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动,一幼童扒在客栈门前,斜探出半个脑袋,那双眼里满是怯意,一见众人皆望向了他,又往门后缩了缩。 但客栈里的香味儿飘香老远,阿九闻着甚是美味,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抚了抚干瘪凹陷的身子,舔着干涩发裂的嘴唇。 再往里瞥一眼时,黑衣女子正朝他招手,像是在唤他过去。 “过来。” 戚明轩没好意思说,暗离那样儿,像是拐卖人的人牙子。 阿九鬼使神差的一脚迈入了门槛儿。 宋弋清瞧着亦步亦趋走来的孩童,不过七八岁,却瘦骨嶙峋到如枯柴一样,不高,只比木桌高处一尺,衣衫褴褛,一身泥沙污垢在身上,那双眼睛却尤为清亮,闪着光熠,如银河落九天的兴泉瀑布。 孩童的目光并未落在某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