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又拿起笔在日记本上缓慢写下自己的过往:被抛弃早逝的母亲,孤儿院里冰冷的冬天,斯莱特林的霸凌。 那些可怜的示弱的悲哀的过往经由敞开心扉的笔触刻印在纸面上,于烛火摇曳中缓慢干涩,又渐渐淡化。我知道我想传达的已经传达了,对方长久的沉默使我拿捏不定他的想法。 我们太过相似了,因此变得十足陌生。 “为什么她会抛弃你?”汤姆·里德尔的笔迹出现在纸面上,“她完全可以照顾好你的,她并不是流浪汉。只要她愿意,你完全可以不用生活在孤儿院。” “或许吧,汤姆。不过请不要太苛责她了,也许早在她生下我之前就已经形同死去了。”我写道,“她给我选择了一家不错的孤儿院,莱丽莎女士虽然严厉,但是对我很好。每周我会去一两次教堂,当我上学的时候,神父资助我我一些纸笔。义工卡普女士也是个和善的人,她教会我很多道理。” “有时候我觉得生活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坏。每个人生下来的时候都是虚无的,父母之类不过是下一秒加在我们身上的一些社会关系,人生更加长远的实为孤独。” “你有这种感觉吗?当魔法世界逐渐向我展开时,一种极为热闹的氛围包裹着我,可惜它就像是对角巷的人流,很快就消散了。剩下来的还是自己独身一人,这就是孤独。行至今日,我仍是孤家寡人。即使找到血亲又怎样呢?抛弃我们的父亲已经死去了,愿意收留我的只是他的一位远亲。” “我有时候会思考:这样的混血身份与我而言又和孤儿有什么区别呢?顶多是不用为生计发愁。该瞧不起我的还是鄙夷、厌恶、诽谤我,他们的恶意从来不会因为身份的改变而发生变化。一切如常,命运或许真的有玄妙之处吧,抗争有时候也是另一种服从。” 他沉默着,纸面上的墨迹不断被吸收却又一言不发。 “你相信命运吗?派丽可,如果一个人真正产生屈从的想法,那么她的人生大概永远都不会改变了。”里德尔在日记本上写道,“纯血与混血相隔的不过只是自抬身份之人编织出的谎言,他们身上同样都流淌着古老家族的血脉,都是真正的巫师。只有麻种才是魔法世界的偷盗者,你是混血,你的身份从来都不低微。” “至于那些瞧不起你的人,不过是看见你的家族已经衰败了所以想踩在你头上罢了。派丽可,欺辱同类带来的快乐远非异类所能比拟。当然,作为孩子你仍然弱小,你所需要的不过是找到一个强大的领袖,并且跟随。” 这样的话语中掺杂着微妙的同情,更多的则是招揽。很显然,当我们双方都冷静下来之后,都意识到彼此之间有利可图。不过,他对于我所求的远比我需要的更多,因此,他只能放低身段来顺应我的感情变化聊天。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我需要的不过是他字里行间所透露出来的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共情。 神秘人也是人不是吗?他也会有母亲,会有童年,出身斯莱特林时也会遇到这种那种的问题。第一次见到魔法时会惊叹,被讽刺时会愤怒。我抓住的不过是他所持有的短短十六年里最隐晦的片段,一点点触动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感同身受。 这样的感情是一种相当危险的东西,就像人与人之间思想的传递。一旦接受思想,内心便会有个念头不断提醒他:我也是有苦衷的,我很可怜……接下来的某些微小冒犯就可以被轻而易举地化解。 不过可惜的是,神秘人的铁石心肠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最戳中他内心的看起来竟然是我母亲的那则往事。 看来,他也有个不幸的童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