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是深秋,但是与那些寒冷纯白的日子不同,此刻天已经变得澈亮。阳光透过走廊上那些高而窄的窗户投在地板上,白色的、温和的,将深色的地砖描绘成一片干净莫名画布。唯独可惜的是那些光已经变得冷了,太阳变成灰白色,就像过去里每一个冷漠的冬日一样。 莫尔索紧跟在我身后,他看起来有些不是很高兴。我不能理解他这样反复无常的脾气——尽管有许多人觉得我同样有这种恶习。 “你不喜欢他吗?”我问道。 他的半张脸藏在阴影中,逐渐变得下撇的嘴角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阴郁了,“林吉的妈妈是我的一位远房亲戚,我奶奶和她的关系非常不好。”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林吉在他口中总是显得如此糟糕。 “但是我觉得他很有意思,”我咀嚼着脑海中的回忆,慢吞吞地说道,“像一只白色的鸟。” 莫尔索的嘴唇动了动,他的目光快速落到不远处的石像上,拳头松了又紧,“大概吧,”他短暂而又艰难地说道,“相比起白鸟,我更喜欢乌鸦。” “唔……我也喜欢乌鸦。”我回答道。 他看起来又变得开心了,黑色的卷发落在额角,视线从石像处又落到我们的正前方。 “话说回来,我们是要去看格兰芬多的球队吗?既然弗林特已经带着斯莱特林的人去球场了,或许格兰芬多早就走了……也不对,或许他们会碰上。”莫尔索小声嘟囔着,不断纠结着如果遇到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起冲突应该怎么做。 值得他操心的事情可真多。 我走在前面,他则相当恭顺地落后半步跟着我。沿途许多人向这边点头,那些面孔大多是陌生的,只有一小部分是沉思会的成员。 那些新入学的孩子们则显得有些好奇,又有些胆怯。佩戴红色院徽的几个孩子笑嘻嘻地跟在我们后面,你推我嚷地在小声商量着什么。最后,一个相当瘦小,头发凌乱的小男孩快速跑到面前。 “你好,我叫科林。”他举起相机,莫尔索明显不认识这种麻瓜器械,警惕地握住袖子里的魔杖。 科林小声问道,“请问你能够让我拍个照片吗?”他看上去紧张极了,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照片?”我有些惊讶,联想起他们跟在我身后的动作,瞬间就明白过来,“噢,我懂了,你是打赌输了对吗?” 这个看上去相当瘦小的男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们让我找一个斯莱特林拍照。” 在某个瞬间,这种胆怯的,湿漉漉的眼睛使我想起一个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人。为什么不满足他呢?我明明早就满足过记忆里那个充满恐惧的影子了。 “当然可以,不过我很少走到镜头前面。”我走到光源处,莫尔索仍然紧跟在我身后,“如果拍好了,照片能够给我吗。” “当然!” 科林明显松了口气。 就这样,那张逆光的,两个面容模糊不清的影子就生长在一张薄薄的纸面上。从背后照来的光将我与莫尔索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就像是两只扭曲的怪物停在窗口休憩一样。 它称不上好看,甚至能够说成失败。 不过这是我人生十二年以来的第一张照片,照片记录着过去,现在,我也是有过去的人了。 至于莫尔索,他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安静地,沉默地跟在我身后,如同影子一样。我扭过头看着他,长时间的注视使他变得紧张不安。 “怎么了,派丽可?”他终于壮着胆子问道。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我问道。 莫尔索低着头,纠结很久之后说道,“这张照片好像不是很好看。” “嗯。” “所以,能够给我吗?” “不能呢。” 在拒绝他之后,我的心底突然升腾起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多可爱呀,无师自通地学会将自己想要的东西先贬低得一文不值,随后再光明正大地讨要它。 不过,就像是人的喜好千奇百怪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积极争取,占得先机,才能让自己的东西永远都是自己的。 不过,鉴于他是一个非常好用的副手,我还是选择安慰道,“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与人合照,所以我也很想要。” 他紧张地笑了笑。 “去球场吧,我们耽误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事实当真如莫尔索做的最坏的打算一样,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又一次对上了。我看见格兰芬多的那个队长站在像只熊一样的弗林特面前,两方队员都警惕而又挑衅地比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