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迪愣住了,他用一种估量的眼神看着我,乱转的魔眼看上去无比慌张。此刻,我觉得这位被描绘得神乎其神的傲罗在恐惧什么,紧接着,那么一瞬间的恐惧荡然无存,剩下来的是一种神经质的酣畅。 他正式将我当做敌人,换种说法,他接受我作为“对手”的身份。 周围的小家伙们屏住呼吸,我也同样从冷凝的气氛中感受到与曾经每场战斗都截然不同的兴奋。与那些互相发射恶咒、至死方休的决斗相比,这场暴露在众人眼中的比赛难得安全。一如我们将发霉的垫子拖到阳光下曝晒,使之沾染上的那些污秽气味散去一些。 然而霉菌仍然存在,垫子不过是在人类的认知中变得干净一些了。 “好——”穆迪拖长语调,移动脚步,假腿使他差点绊了一跤,“博克家出了个有骨气的。” “任何人的骨头生下来都是硬的。”我回答,“不过是有人习惯往别人身上倒醋。没有人会对我做这样的事,我只是坚持我应该坚持的东西。” 白色的魔咒擦着我的脸颊飞过,我轻巧地跳开了,反手就是一道咒语。它对准穆迪的腿——完好的那只。很显然,我们的教授暂时无法操纵好他的那根后天的木腿,以至于当自己的血肉之躯被击中之后,便接连后退即将跌坐在地上。 接着,我快速放出魔咒将他直接击倒在墙壁上。 穆迪的脑袋磕到石砖,发出巨大的响声。他的水壶掉在不远处,里面的液体正不断往外渗。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木腿,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前。 这位昔日的傲罗一触即我的影子,就在地上立刻蜷缩起来,目光诡异,充满防备。人群的嘘声大了起来,因为穆迪表现得太弱了——是的,这位曾经与大半个阿兹卡班交过手的前傲罗,在这场决斗中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实力。 当然,这一点也并非我最关注的。值得我在意的是,他保护自己时熟悉的姿态——这是面对摄魂怪才会有的。 蜷缩在角落里。 面对巫师,经验丰富的决斗大师永远都会将魔杖掌握在自己手里,除非他们面对的是魔杖所处理不了的东西。 “您的东西,教授。”我将木腿递给他。 穆迪抱着头,视线死死盯着脚下。我在他面前蹲下来,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又冰又冷。阿拉斯托·穆迪应该流露出这种囚徒式的无望地神态吗?他被我的手吓得一激灵,立刻坐起来。那只魔眼盯着我,阴狠而又恐惧。 一个有趣的秘密已经在我面前掀开面纱,不过现在可没有时间处理这个,当务之急是如何化解这场决斗所带来的的危机。 是的,我赢了,赢得非常漂亮。但是作为学生,本就不应该与教授互扔魔咒。如今穆迪这幅神态,我需要帮他将这种场面圆下来,也为我自己找个台阶。 “承蒙您的指教,”我将木腿轻轻放在地上,“希望您没事。尽管砖石都是黑色的,但是这里是霍格沃茨,对待阿兹卡班囚犯的那一套不应该用到霍格沃茨人员的身上。” “先生,这意味着你我都是安全的。” 我笑了一下,“这学期霍格沃茨不会再有摄魂怪了。” “没错,”他哑着嗓子,浑然不知地顺着我的话说下去。我想,他先前一定是吓破了胆,如果他能够冷静下来想一想,那么对于摄魂怪离去的庆幸是万不能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你很不错,博克。魔咒学得很不错,这届学生总算有几个认真学东西的。” “您过奖了,希望您不介意我的冒犯,我为我的失礼和马尔福的行为向您道歉。”我转头看向人群中的波特,“对了,哈利,我替马尔福向你道歉。” 波特的脸立刻涨红,他急忙摆着手,“这不是你的错,派丽可。” 我扶着穆迪教授站起来,他的手真冷,还在发颤。穆迪也意识到这一点,魔眼警惕地望着我。我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落下来过,想到他先前提起小博克先生,我同样旧事重提安抚他,“我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我回到家族之后收拾旧物时看见他与一些人的通信,上面不乏对您的赞美之词。想来您与他一定十分要好。” “是的,我和拉姆齐认识。”他终于能够克制住手部的颤抖,挥舞魔杖将远处的水囊拿回来。这些液体似乎并不是酒,只是浓烈的酒精味掩盖住它原本的气味,倒是显得难以分辨起来。穆迪摇晃着水囊底部残存的液体,咕噜一声咽下。 “我陪您回办公室。” 穆迪喘着气,没有提出异议。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突然,我的口袋处传来轻微的动静。对了,我忘了马尔福还在做白鼬。真是抱歉,决斗与窥探他人隐私带来的兴奋使我完全忘记这一切争端的缔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