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无关紧要者的死亡已经变得麻木,这或许不能称得上是好事,但是它总的来说不算坏,至少不会让我在穆迪面前吓得发抖。 然而,他杀死至亲的狠意让我心生警惕。 我开始回想自己第一次看见尸体的时候:勉强还记得那个冬天,躺在棺材里的是肤色苍白的莱丽莎。那时这位姨妈还是人类的模样,可惜缝在脖颈上的线粗糙又丑陋。牧师按住她的棺材板,将她推出天主堂。坟墓地里干枯的柳枝像是伸出来一双双不甘心的手。乌鸦在她坟头啼叫。 那年冬天我与老博克找遍巫师街道,希望能够找到一条像猫的蛇。我还记得其实我并不需要那条蛇,也不需要找到什么像猫的物种,我只需要某人能够睁开眼睛。 再后来,死掉的就是老博克了。这个老东西的死亡并没有使我感到恐惧,相反,安排他的死亡给我带来解脱,像是揭开枷锁,我已触摸到世界的边缘。 想到这里,我低垂眼睛看着脚边的泥土,穆迪将这种沉默误认成恐惧。他开导我:“克劳奇——我的父亲,他本身就是要死的,就算我不杀了他,黑魔王也会杀死他。” “没关系,你不用向我解释这些。”我说,“他与我毫无关系。” 穆迪愣住了,“你是在觉得我残忍?就因为我杀了他?” 我带着笑容转移话题:“你很爱你的母亲吗?” 他的表情从脸上凝固,过了一会,他仔细分辨我的表情并且说:“当然了。” 这不是个准备充分的谎言。 不过谎言的动机值得分析,或许是想为自己弑父的罪行找到一些理由,亦或者想博取我的同情。总之,这位长着穆迪脸的罪犯露出一种可怜的情态站在我面前,他低着头,杉树的影子遮住此人绝大部分面孔:“我的父亲视我为污点,只有母亲还念着我。她病了,于是便想着在最后为我做些什么。那个男人不爱我,但是足够爱她,所以我们换了身份,从阿兹卡班出来。” 我继续笑着看着他,“听起来她很爱你,那么你呢,你为她做了什么?” 罪犯的脸抽搐一下,用那只完好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我不害怕他,而是伸出手抚摸他的脸,“别动。”我轻声说,“除开报纸,我还没见过你真正的长相呢。” 他果然不挣扎了,而是任由我盖住他的眼睛。我能够感受到掌心睫毛的轻颤,此人不安多疑最终还是暴露无遗,他抬起双手又抓住我的手腕。 “她很爱你,因为你是她的孩子。可惜你不爱她,你爱的只是她的付出。”我说。 “那又如何?” “不如何。我们都是一样的。” 他仅露出来的下半张脸紧绷,下颌后缩,“但是你的麻瓜母亲早就死了。” “是啊,她死了。”我的声音一定温柔极了,“但是谁又规定死人不能为活人付出呢?” “她只是个麻瓜。”罪犯强调道。 “他让你们去挖的那座坟里也埋着一个麻瓜。” 树林里沉默片刻,罪犯用艰涩的声音说:“你都知道了。” 复方汤剂的药效减退,他的脸在我掌心下缓慢发生变化,肌肉开始坍缩又很快变得丰满,头发的颜色改变,成为淡黄色。我的视线在他淡色的短发上停留片刻。 “我觉得你的头发很不错。” 罪犯没有回答我。他的魔眼掉落下来,木腿也是。我将手掌撤开,只看见一张苍白的脸。看样子阿兹卡班还是拿走了他的一些东西,至少时间是永恒流逝的,此人眼角鼻边已生出皱纹。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伸手想去那那颗在我掌心乱转的魔眼。 “我抢到了哦。”我将眼睛握在掌心,“它得是我的。” “它可以是你的。”克劳奇盯着我的手掌看了会,“但是你得先给我。” “你可以先承认它属于我,然后再从我这里借走它。”我说。 他没有说话,而是用一种充满不安的眼神凝视方才走来的地方。我觉得这很有趣,脱离穆迪的脸使他变得好像脱掉一层皮,他似乎很喜欢穆迪的身份。 “邓布利多很快就会过来,波特去找他了。”克劳奇压低声音,顿了一下,“小姐,你该看的都看了,可以把它给我了。” “你不觉得这很刺激吗?”我将魔眼放进口袋,拿出手绢慢吞吞地擦着他流汗的脸,“我很喜欢你的头发,一位长辈说,我就喜欢这种头发。” “真希望那人不是邓布利多。”他粗鲁地抢过我的手绢。 “当然不是。”我说。 树林里又恢复寂静。这里的天灰蒙蒙的,四周都是冰冷的空气。克劳奇拣起木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