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绝不只是迎接黄水仙花、鸢尾花在院子里依次绽放的季节,它是万物生长的季节,对于农民来说,这也是决定他们未来是继续留在乡舍,还是被迫流向济贫院的季节。 如果这一年的收成很不错,那么他们将会度过一个很不错的年份,一旦有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哪怕就是推迟一天的劳动,都可能让他们的辛苦毁于一旦。 作为年收入勉强达到乡绅阶级的卢卡斯一家来说,他们当然不必辛苦劳作,可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能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坐等租金收入入账。 作为土地的所有人,威廉爵士必须尽到他的职责,因为一旦他土地上的佃农破产,而无法向他交付租金,这同样也预示着他的财产蒙受损失。 这甚至还会影响他的声誉,威廉爵士一向致力于用实物抵租,通过收到的实物再向定期收购的商贩贩卖,换取报酬。 信誉就像身上的衣服,哪怕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破洞,也很难谈成一笔买卖。 他们要干的活,其实一点也不少,上到同当地的上层阶级打交道,下到同每一位农户谈判,甚至在必要的时候给予帮助,都是在维系这个家庭的收入。 要了解夏绿蒂的担忧,其实一点儿也不难,但在此之前,我们先得了解一下卢卡斯家里的收入构成。 威廉爵士的土地被分割成了不同的小块,供给农户耕种,包括了两个农场,大的租给了詹姆斯先生,小的留给了他们自己照看,林地则托付给了一位守林人,威廉爵士许诺给他每年四个金镑的津贴,前提是他得照看好这块地,并时不时送来打猎得来的野味和柴火。 田里的劳作,除了已经种下的小麦地还需要时不时地照看,铺面而来的就是草种的播种和家畜的繁衍。 草种的顺利播种和收割,直接关系冬天是否有足够的饲料提供给马、奶牛这样非常珍贵的家禽。 一旦没有足够的草料,为了保证顺利过冬,而不得不屠宰掉其中的畜牲,对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是非常巨大的损失。 去年冬天已经顺利怀孕的母羊,也快到了生育的季节,没有哪个动物像公羊一样,从出生开始就那么迅速地走向死亡。 农场里一共有十只母羊,每一只都顺利地怀孕成功,就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分别产下小羊,这简直是一笔可移动的巨额财富。 越多的小羊,意味着更多的金钱,同时也带来了更加迫切的草料需要。夏绿蒂一般会只留下母羊和一头最健壮的公羊,其他的都会被送去屠夫那里屠宰,这样一年结算下来,屠夫在抵扣下其它的费用后,还会付给他们一笔钱。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偷猎,这是每一位土地所有者都没法绕开的话题。 这个时间点,正是野兔最猖獗的时候,它们会不停地啃食掉辛辛苦苦种下的庄稼,农民对它们的观感可没比鸟儿好多少。 为此,盗猎者应运而生,他们通过白鼬捕抓田里的野兔,但是这是非法的一项捕猎活动。任何人没有在得到狩猎许可的前提下,选择狩猎都是赤裸裸的偷窃,这是在偷窃土地所有者的财产。 威廉爵士非常厌恶这个行为,因为他鼓励土地上所有的佃农采取合理手段捕获野兔,前提是必须把一半的收获交给他。 这样卢卡斯庄园就能度过一个非常美好的季节,他们可以享用兔肉整整一个月,偷猎者的行为无疑在从他的口中夺食,而且是以一种极其卑劣的手段,在他看来,偷猎者的行为和小偷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还仅仅只是庄园日常运作事务中,不算特别繁琐、很快就能处理好的东西,除了这些还有非常多需要通过协商解决情况。 因此夏绿蒂如此担心,也不能说不合理,她发自内心地以为,即使卢卡斯夫人有了詹姆斯先生的指导,可仍旧有一些是她无法处理的,所以她才不停地催促威廉爵士给自己的妻子、代理人代格拉森先生、农场主詹姆斯先生写信,敦促他们在合适的时间节点完成必不可少的事务。 为了节省邮费,她正坐在自己的小桌子前,靠着一张扶手椅开始写下她的回信,准备和威廉爵士的一块寄出。 亲爱的玛丽安 你简直无法想象我们这一路遇到了什么,不过我先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哈斯维德姑婆的案子顺利结束了,这对于爸爸和我来说,都是最希望听到的消息了。 哈斯维德先生为了庆祝这件事,准备了一场盛大的舞会,可惜姑婆在回来的路上摔伤了脚踝,不得不得推迟了几天。哈斯维德先生还特意写信请威尔逊夫人过来做客,没错,就是我们远嫁苏格兰的姑婆,我做梦也没有想过今天。 爸爸非常支持哈斯维德先生的做法,还特意给这位未曾蒙面的姑婆写了一封信,向她问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