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宝玉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眼瞧着奶母张嬷嬷走进门来,正要解开上衣,将他抱起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先闭上了眼睛,扯着嗓子哭了起来。虽然他不知自己哭得像不像幼儿,但现在也没别的招数了,只得一面哭着,一面又挣扎着要从张嬷嬷怀里爬出来。 张嬷嬷从未见过甄宝玉如此模样,便连忙止了动作,抱着他四处走走晃晃。但是到底还是在她怀里,总是不能让他安心,只好在她怀中十分挣扎,嬷嬷无法,只好将他放在了床上,本也只是试试,却没想到竟真的好了,待将他抱起来,就仍然哭泣不止。 刚让人去瞧着煎药的甄夫人亦带着老太太往这边房里来,只是还没进屋,就听见了孩子的哭闹声,又瞧着他们的样子,只以为宝玉不喜欢这个奶母,便连忙让人又请了人来,但却仍然不行。 他们无法,又询问了大夫,选了羊奶代替来试试。而甄宝玉虽然并不喜欢羊奶,但到底要比让奶母喂食要好些,便也试着用了些,家人见他如此,心中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在强要奶母喂养,只每日喂些羊奶。 如此一来,甄宝玉总算是解决了自己重回凡间的第一件难事,在心中好生叹了口气,又将司命星君骂了几遍,方才睡下。 但到底在他如今这般年纪,仍是什么也做不得,只能每日吃吃睡睡,好容易长到了快两岁,能自己下地行走,又说得一些话了,方才松快些。只是甄老太太到底还是极疼这个幼孙的,常把他带在身边,拘在屋里。无聊之时,便也只好拿些书,装作玩闹翻看的样子,默记一番。 这样的日子倒是悠闲,只是他此番下凡是为黛玉而来,但他到现在还没有绛珠的一丝消息,而他如今不过是个小豆丁,更不好直接问。只是自己私底下计算着绛珠应以降生,也不知她现今该是什么样子。 甄宝玉为着见黛玉一事而烦恼,却不承想,在他正自愁闷之时,甄夫人李念来寿康堂寻甄老太太,恰好说到了林家。 且说那日,甄宝玉正被甄老太太抱在了榻上,让丫鬟拿了点心哄着他吃,就见甄夫人过来请安,坐下后,笑着逗了逗甄宝玉,便说道:“林夫人前些时日生了个女儿,但那孩子好像弱了些,所以也没办洗三礼,如今将要满月了,瞧着林府的意思是要好好办一下,刚给咱们府里送了帖子过来。” 甄老太太听闻,点了点头,笑说道:“贾家老太太的小女儿嫁到林家多年,好容易得了个孩子,咱们两家是数十年的交情了,如今既得了消息,很该过去瞧瞧,一会儿我让芙蓉把我库房里守着的那柄如意拿出来,一同送过去。” “母亲可要同去吗?” “我这两日觉着身上乏得很,只在家里逗弄些宝玉便罢了,你家老爷明日也未必得空,你倒是可以带着玮儿过去瞧瞧,那孩子如今也将十岁了,正是该出门交友的年纪。” 听得甄老太太提到甄家的长子甄玮,李念有一瞬敛了神色,随即又提起了一抹笑容,应了下来。 倒不是她苛待长子,只是甄玮本是甄应嘉原配所生,生产时却遇难产,留下这么个孩子,便去了。待她进门时,甄玮已经长到三岁上了,也不知是为着什么,虽然这孩子年纪极小,但她瞧着却觉着怕得很,但如今甄老太太这么说了,她身为继母,自是没有不应的道理。 甄夫人正自想着,忽觉身上一沉,却是甄宝玉趴到了她身上,又见她笑着抱着自己的胳膊,用糯糯的声音说道:“去,去。” 李念瞧着自己儿子,心情好上许多,笑着点了点甄宝玉的鼻子,说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就也要去,嗯?” “看妹妹,要去看妹妹。”甄宝玉心想,难得来了机会可以见到黛玉,岂有不去之理,便扭股糖似的猴在甄夫人身上,只磨着要去林家。 甄老太太瞧着宝玉的样子,亦笑着说道:“既如此,你便带着他们兄弟一同去罢,只是你要劳累些了,看着两个孩子。” “瞧老太太说的,哪就累到了,玮儿向来懂事,又是大孩子了,只这个猴儿要我费些心罢了。”说完又掐了掐甄宝玉圆滚滚的小脸,向老太太告了罪,便起身回自己房里去准备给林家的礼去了。 而甄宝玉也是重回甄家后,第一次与自己这位母亲和兄长出门。虽然马车上的氛围多少有些尴尬,甄玮并不大理会甄夫人母子,但宝玉一心都扑在了黛玉身上,却暂时顾不得这些,好容易听到下人说到了林府,甄宝玉便要起身下车,都忘记了自己如今还小得很,小短腿刚迈出去一步,就被甄夫人抱了回来,又见她笑着让甄玮先下了车,方才让奶母将宝玉抱了下去。 甄玮回身,淡淡地看了他们母子一眼,只略微点了点头,便先下了车。 且说林如海前两年就中了探花,在翰林院只供职了一年,便被派到了金陵,任同知一职,正是在时任金陵知府的甄应嘉手下为官。虽然